(德國之聲中文網)達赫新近剛拿到寫有自己名字的畢業帽。再過3個月,六月底,她就要和朋友們一起去丹麥尼堡參加畢業慶典了。可是,4月的一個周末,她收到一封當局的電子信。此信改變了一切。信上的話大意是:"你的居住證將不會延長"。20歲的她告訴說:"我很傷心,恍如陌生人,好像我在丹麥的一切都被奪走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因為我睡不著,一個女友半夜開車把我送回了家。"而她的父母也得到了同樣的消息——和其他許多來自大馬士革周邊地區的敘利亞難民一樣。
"大馬士革沒有戰鬥不意味著這個城市安全"
自丹麥有關部門去夏將敘利亞首都重新定義為安全地區以來,來自該地區的幾百名敘利亞人的居留證已被取消或不再延期。丹麥難民援助會(DRC)秘書長斯倫特(Charlotte Slente)批評道:"儘管戰爭既未結束,也未被遺忘,但丹麥當局認為,大馬士革的條件已經夠好,可以把敘利亞難民送回那裡"。她指出,丹麥是唯一這樣做的歐洲國家。
丹麥難民援助會秘書長斯倫特表示,丹麥政府的決定不負責任 圖片來源: Emil Helms/Ritzau Scanpix/picture alliance 斯倫特認為,這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決定。她強調,逃離後返國的敘利亞人將承受 "殘酷襲擊和迫害的風險。大馬士革未發生戰鬥的事實,並不意味著該市對返回的難民來說就是安全之地"。哥本哈根政府的難民政策不只在丹麥難民援助會或國際特赦組織等人權組織那裡引起不解。
丹麥與敘利亞無合作關係
與弗雷德裡克森首相的社會民主黨少數派政府在許多領域合作的議會左翼政黨也抗議這一政策。左翼自由黨(Radikale Venstre)融入事務發言人赫加德(Kristian Hegaard)表示,驅逐像達赫這樣的女生的決定 "冷酷而毫無意義"。他在臉書上質問:"丹麥怎麼能認為敘利亞是一個安全國度?"他指出,正"由於局勢不安全,丹麥才關閉了自己在那裡的大使館"。
左翼政黨的一個論點:丹麥不與敘利亞阿薩德政權合作,所以,眼下本就無法實施驅逐。正因此,不再擁有居留許可證以及不願離開丹麥的敘利亞人,先會被送入所謂的出境中心。
校長認為達赫處境危險
政治家赫加德指出,"要等敘利亞情況改變,他們在這裡可能要呆好多年,人都會變得不正常," 他表示,因此,應讓他們做出貢獻,工作,接受教育。這對丹麥的好處更大。他批評說,融入事務大臣特斯法耶(Mattias Tesfaye)輕信有關部門的評估,不會因女生達赫而破例。
丹麥融入事務大臣特斯法耶(Mattias Tesfaye)圖片來源: Mads Claus Rasmussen/Ritzau Scanpix/imago images 達赫所在的那所丹麥中學的同學們發表公開信,呼籲特斯法耶大臣不要遣送這個說一口流利丹麥語並希望回饋丹麥社會的女孩。然而,同學們的要求對特斯法耶大臣未產生任何效果。他在丹麥媒體上表示,他相信有關部門的評估,不會因為某人在電視上出鏡就破例。
校長斯托克霍爾姆也很快加入了聲援自己學生的鬥爭行列。他指出,達赫是一個 "渴求知識、勤奮好學"、目標明確的女孩。他擔心,20歲的達赫如果回國就會有危險。他指出,因將被徵召到阿薩德軍隊,女孩的兩個兄弟比家庭其他成員早一年逃到丹麥,享有更多的保護地位,目前沒有被驅逐出境的威脅。
對於達赫來說,尼堡(Nyborg)就是新家圖片來源: Thibault Savary/AFP 達赫說,"我們在這裡共同建起了生活,驅逐出境會讓我們的家庭再次支離破碎。" 她強調,沒有什麼能吸引她回大馬士革:"我來自那裡,但我在那裡有過太多不好的經歷,那裡對我來說已無安全可言。如果我現在回去,阿薩德還在那裡。當局怎麼能把我送回一個它們知道對我來說很危險的地方呢?"
敘利亞當地攝影師記錄了戰亂中那裡的日常生活。這些都是聯合國人道主義事務協調廳匯編的當代史重要文獻。
圖片來源: Ghaith Alsayed/OCHA2019年,拉卡,一位婦女推著嬰兒車穿過被摧毀的城市。攝影師哈馬姆(Abood Hamam)說:"2017年,我開始拍攝我的家鄉。這裡的每個角落都有我的回憶。他們摧毀了所有這一切。我的照片總有一天會成為歷史文獻。"
圖片來源: Abood Hamam/OCHA2020年,伊德利卜(Idlib):兩個兒子痛悼被炸死的母親。戰爭開始時,攝影師阿爾賽義德(Ghaith Alsayed)本人只有17歲。他的兄弟也在一次爆炸中喪生。他說:"當我拍下這張照片的時候,我兄弟被炸死時的所有恐怖感重現心中,我突然也哭了"。
圖片來源: Ghaith Alsayed/OCHA比尼什(Binish),2020年4月,一位婦女牽著她的女兒。在扎耶特(Mohannad Zayat)的照片中,她們猶如廢墟荒漠中的渺小生物。她們想在一所被毀的學校裡找到棲身之所。這是一個危險的避難所,但聊勝於無。附近的流離失所者營地,已無空置帳篷。
圖片來源: Mohannad Zayat/OCHA2013年6月,阿勒頗(Aleppo):一處水管在一次襲擊中被毀。這個男孩立刻從滿滿的彈坑裡喝水。攝影師薩爾曼(Muzzafar Salman):"那時,有人說這照片不真實。還說,我該給孩子乾淨水。但我認為,要想改變現實,首先就要展示現實。"
圖片來源: Muzaffar Salman/OCHA2018年3月,逃離古塔,一男子用行李箱裝著孩子前往該通向自由之路的出口。攝影師薩納迪基(Omar Sanadiki)寫道:"畢竟,敘利亞戰爭不僅改變了這個國家。它也改變了我們—— 如何看待人民,如何拍攝照片,以向世界傳遞人道主義訊息。"
圖片來源: Omar Sanadiki/OCHA2017年,大馬士革郊區:穆罕默德(Umm Mohammed)和丈夫坐在被摧毀的房子裡 ——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攝影師杜米(Sameer Al-Doumy)說:"這個女人是我遇到的印象最深刻的人之一。她受重傷,不久之後,她丈夫也受了重傷。她留在家裡照料丈夫。在我看來,她的韌性反映了敘利亞人的真實面貌。"
圖片來源: Sameer Al-Doumy/OCHA/AFP2017年,達拉(Daraa)地區。這一年的開齋節沒什麼值得慶祝的。攝影師阿巴茲德(Mohamad Abazeed)講述道:"2017年,我陪同這名女子在開齋節第一天去看望她兒子的墳墓。其間,我自己也哭了,但我拭去眼淚,以便還能拍照。"
圖片來源: Mohamad Abazeed/OCHA2013年12月,大馬士革。五歲的阿雅在輪椅上等候父親為她做飯。在去學校的路上,一發炮彈擊中了她。她告訴說:"那天我穿棕色的鞋子。先看到鞋子在空中飛過,然後看到,我的腿也跟著飛了起來。"
圖片來源: Carole Alfarah/OCHA阿勒頗附近的卡弗爾諾蘭鎮(Kafr Nouran)。敘利亞田徑運動員們把廢墟變成了一個大膽的雜技訓練場所。阿納斯-阿爾卡布特利(Anas Alkharboutli)的照片顯示:即使在混凝土廢墟中,也能從事極限運動和特技運動。
圖片來源: Anas Alkharboutli/OCHA/picture alliance/dpa2020年,停火協議簽署後,這家人回到伊德利卜南部的家中。蘇萊曼(Ali Haj Suleiman)拍這張照片時,心情很複雜:"我為這些人能重返家鄉感到高興。同時又很傷感,因為我自己也流離失所——回不去了。"
圖片來源: Ali Haj Suleiman/OCHA這也是戰火中的敘利亞:位於德拉地區的博斯拉古羅馬圓形劇場,2018年被一場暴雨浸泡。(註:本圖集中的所有照片均由聯合國人道主義事務協調廳提供,但不能保證來自第三方訊息的準確性。與它們的合作並不意味著聯合國參與了照片的拍攝。)
圖片來源: Mohamad Abazeed/OCHA "丹麥樹立了一個可悲的榜樣"
斯托克霍爾姆校長告知:兩兄弟逃亡後,仍在敘利亞的達赫一直受到盤問,要她說出兩兄弟的行蹤,發放口糧時,她和父母被告知要等兄弟們回來才能領取。他指出,達赫也參加過示威活動。他稱,迄今,歐洲還沒有哪個國家想到要把達赫這樣的人遣送回敘利亞:"在這裡,丹麥真是樹立了一個可悲的榜樣。"
外國人法中關於總體加快驅逐難民速度規定的基礎是2019年出台的法律修正案。在此,社會民主黨與右翼民粹主義者一起,同意了前政府關於只簽發有期居留許可證的計劃。根據該計劃,只要難民母國情況允許,其居留證就被撤銷或不再延長。
弗雷德裡克森首相要遣回來自大馬士革地區的敘利亞人 圖片來源: Philip Davali/Ritzau Scanpix/REUTERS政府不想看到尋求庇護者
在社會政策上,現任首相弗雷德裡克森偏左,但在移民和庇護政策上卻相當右傾。她的長期目標是,不再有任何尋求庇護者進入丹麥。為此,哥本哈根政府向自願離開丹麥的難民提供資金。當局極力勸阻難民——也使用嚴厲言辭——不要在丹麥尋求庇護。
害怕被驅逐出境的同時,達赫希望至少還能在今年夏天和同學們一起慶祝高中畢業。她說,"我一定要完成學業,因為,我做夢都想當牙醫。" 她已就遣送通知書提訴。" 斯托克霍爾姆校長說:可能還需要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做出決定,"我希望她能在6月份時,戴上畢業生帽"。
戰火下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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