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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志強是誰?他如何兩次入獄?

德國之聲中文網
2020年9月22日

按照中國前領導人江澤民提出的"悶聲發大財"的說法,任志強原本完全可以做到。然而這位聲稱靠自身努力致富的高幹子弟,卻最後不再願意與體制共舞,徹底站到了習近平的對立面。這一切是怎樣發生的呢?

Ren Zhiqiang Porträt China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W. Huan

(德國之聲中文網)2020年9月22日,因多次公開發表批評中共當局的言論,人稱任大炮的中國企業家,時政評論人任志強因"貪污罪、受賄罪、挪用公款罪、國有公司人員濫用職權罪"被中國司法部門判處有期徒刑十八年,並處罰金人民幣四百二十萬元。據中國官方媒體的消息,宣判後,任當庭表示服從法院判決,不上訴。

引用中國前國家主席江澤民教導香港記者的話來說,任志強作為國有企業--北京市華遠集團原黨委副書記、董事長,完全可以好好的做一個"悶聲發大財"的人。可是,他偏偏選擇了開口做"大炮",近年來多次在公開場合和社群網站上發表批判中共體制和習近平個人的言論和文章。最激烈的表態莫過於一篇流傳於民間的署名文章中,揭露中共在新冠肺炎防治中暴露的制度弊端,指出習近平利用疫情加強黨的統治和個人專權,是"一位剝光了衣服也要堅持當皇帝的小丑"。他是如何從"紅頂富甲"變成了持批判態度的社會公知呢?

有野心 但也要優雅

據任志強在自傳《野心優雅》透露的內容,雖然他1951年3月8日出生於中國的一個高級幹部家庭,但一直拒絕"高幹子弟"的稱號。然而其父32歲時就出任遼寧省人民銀行行長,40出頭時已經是副部長級幹部。 兩三歲時,任志強隨父母落戶北京。父母被打成"走資派"後,1969年1月,任志強在剛剛成年的年紀被下放至陝西省延安縣的一個人民公社,參加了毛澤東發起的"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運動。不久後經父親的戰友的介紹,任志強開始了"後門兵"的生涯。

有關任志強的一大關注點就是他和當今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王岐山的關係。從履歷上來說,他和王岐山在1969年期間都在延安體驗過知青下鄉的生活。同時任志強在自傳中也主動指出,他在1964年考入北京市第三十五中學之後,王岐山就是他的輔導員,還曾勸他加入共青團。但最後因任志強的興趣點更在足球、籃球和排球等體育運動項目上未果。

帶著炸藥進北京

當兵期間,任志強無懼反抗惡權的素質在當時就有所顯現,據他自己的描述,1976年周恩來逝世後,他和戰友們曾私下商量,如果"四人幫"真的上台掌權,他們就會組織戰友"上山打游擊",並在返回北京時曾攜帶大量的雷管、炸藥等爆破物,也曾"正大光明"地攜帶上膛的沖鋒槍和手槍。

雖然在十幾年的從軍生涯中,獲得了1次二等功和若干次三等功,但仍然無法獲得嚴父的認可和贊賞,這讓任志強決定離開軍隊。於1984年開始擔任北京市華遠經濟建設開發總公司的建設部經理。

後來出任華遠公司的總經理,任志強並不認為這和他的"紅二代"以及"官二代"的背景有關。在說起剛剛入職華遠的時候,任志強表示,他當時只不過是北京市西城區國資委管轄下一家只有20萬借款註册資本金的"小公司",整合了部分西城區內公有制企業的業務,其官職"連七品都不夠"。他在自傳中聲稱自己只是替國資委"打工"的"看家狗",同時又是一個在"體制內、體制外、同樣被誤解"的人。

第一次嘗到牢獄之苦

1985年,因華遠公司年底分獎金一事,任志強在他人的舉報下第一次嘗到了牢獄之苦。當時個人的涉案金額大約為16000元人民幣。在中國剛剛出現"萬元戶"這一概念的當時,這筆金額對於許多人來說都是一個天文數字,是他們十幾年的薪水總和。然而任志強本人並不認為自己的行為系"貪污",而是在合理激勵制度下的"合法收入"

一年後,法院改判任志強無罪釋放,他繼續在中國國資委旗下的華遠經濟開發總公司擔任要職,主要專注於建設開發領域。包括對北京傳統商業區西單的改造規劃。在改造過程中,任志強帶領的華遠經歷了中國1989年的學生民主運動,商業利益也直接受到了這一運動的負面影響。但這一切都沒有動搖他後來支持民主、自由思想,反對權威統治的態度。

華遠後來在志強的帶領下,以及90年代中國經濟飛速發展變革的大背景下,華遠在商業地產開發的基礎上,將觸角伸向了高科技、金融、國際旅遊、物業管理、商業、餐飲等諸多領域。同時,從90年代末期開始,恰逢中國進入網路时代。其間網路博客、微博興起,由於其"紅色家庭"背景,同時語言風格犀利的任志強成為了媒體和公眾輿論關注的焦點人物,"任大炮"的綽號也逐漸被更多的人所熟知。

從黨員到"反共"

剛剛開始進入公眾視野時,任志強一語驚人的表態多與其公司主業--房地產有關。從"房地產就應該具有暴利";"房子像鑽戒,低收入者不該擁有";"中國的房子太便宜了,年輕人就應該買不起房"到"北京不必抑制房價,連農民工都買得起",以及2016年年初發表的中國應該"炸掉樓市過剩庫存"的相關表態,雖然顯示了任志強一定程度上自相矛盾的說法,但每一個表態激起了輿論和媒體的廣泛爭論。

任志強不斷的思辨和自我否認也體現在他不同時段有關民主自由的表態中。2010年,任志強在一次採訪中對中國官方有關民主的一貫說法表示支持,稱中國"現階段不能實行民主"。2年後在接受國官媒採訪時表示他的理想是"做一個優秀的共產黨員"。然而之後,他在微博上經常發表呼籲中國建立西方式民主政治的言論,引來許多人批評他"反共"。

從2012至13年期間,可以看出任志強的公開言論從政治方向來說發生了明顯的轉變。2013年,也就是中共召開18大,習近平權力基礎建成之時,任志強在北京大學演講時,號召學生"聯合起來推倒面前這道牆、重新建立社會民主制度"。2015年2月,任志強在出席"中國經濟50人論壇2015年年會"時發言說,"政府過度強調了槍桿子和刀把子,反對西方的價值觀,文革之風又起來了。"根據各路報導,任志強在微博上發表的言論還包括"八榮八恥不符合現代的價值","習近平班子'讓車輪倒轉',軍隊'槍口對內'"、"習近平'連續出臭棋'"、否定習近平所提的"兩個不能否定"、"共產黨極權、不合法"、"當今體制是壟斷的皇權、中央極權"等。此外,他還大量發表堅持"資產階級自由化"立場、"反對四項基本原則"的言論,堅決反對習近平提出的"黨媒姓黨"。同時他還在當年北大的演講裡表示支持憲政,支持台灣的民主制度,對台灣的民主社會,以及公民爭取自身權利的做法給予了肯定和贊賞。

9月11日任志強案開審,22日傳出重判18年消息(資料圖片:2012年)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AP Photo/Color China Photo

清算任志強的"拋物線"

2016年2月,中國官媒央視網發表的一篇《任志強的拋物線還有多長》,宣告中國體制與任志強的對立正式開始。在這篇署名作者為"趙華奇"撰寫的評論文章中,批評了任志強對"黨媒姓黨"的質疑,稱他"絲毫不顧作為一名共產黨員該有的言論底線"。文章認為任的立場"徹徹底底出了問題",已經成為一個"帶路黨"。而且尤其是在"有網民挖出其行賄趙安歌190萬元的違法行為,並已有一定規模的輿情圍觀態勢"的輿論壓力下,任志強為了"引起國外反華政治團體的關注,最大限度地為自己積累反向的輿論博弈資本",才"唯有孤注一擲走到黨的對立面以各種反黨言論不斷擴充輿論影響力"。

央視網這篇文章所提出的"清算"任志強的拋物線,從開始到結束總共用了大約4年半的時間。2020年7月23日,北京市西城區紀委監察委發布通告,稱任志強因嚴重違反共產黨五項紀律,構成嚴重職務違法,涉嫌貪污、受賄、挪用公款、國有公司人員濫用職權犯罪,宣佈開除任志強黨籍處分,同時取消其的待遇,收繳違紀違法所得,涉嫌犯罪問題將移送檢察機關依法審查起訴,所涉財物隨案移送。開啟了拆卸這座"大炮"的最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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