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中文網）最近洛杉磯的騷亂以及川普跟加州州長的交惡，也跟川普政府跟該州關於移民問題有關。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歐洲的移民問題的社會影響比美國更嚴重。因為美國畢竟是個傳統的移民國家，而歐洲包括德國的移民歷史很短，而德國的納粹時期更是把想像中的「雅利安人種」定為「優等種族」（Herrenrasse），將黑人、混血種族、斯拉夫人、羅姆人、猶太人以及其他「劣等種族」人口定為「次等人類」（Untermensch），按照納粹的理論，這些人只適合當奴隸勞工並滅絕。而這種納粹理論的實踐，人們至今還記憶猶新。

追求美好生活與移居他國

移民問題之所以成為現代社會一個重要問題，並非憑空而來。而是隨著民族國家誕生以來一種必然的現象。歌德在十八世紀游歷歐洲時，當時有許多不同的公國、邦國和領地，它們都有自己的邊界和關稅壁壘。但這些邊界非常模糊，而且容易滲透。但隨著各個民族國家的誕生，國界以及對國界嚴格的保護制度便形成。

而就人的本性來說，追求更好的生活是必然的慾望。 隨著網路和手機的普及，各種訊息很快流傳，而在貧窮國家的年輕人對富有國家生活的嚮往，也成了趨勢。現代社會確實也有人並非為了物質生活而背井離鄉，有的純粹是為了逃避政治迫害，從而力圖在一個更自由的國家生活。

不管如何，正是由於跨越國境並非易事，這樣就出現「蛇頭」這樣的生意。 筆者在90年代初當學生時，就曾受德國法院之邀在那裡當過中德翻譯，其中就有一些關於中國「蛇頭」的案子。而現在不少蛇頭也都全球化了，他們在各國有自己的接頭人。我曾在2015年乘一架從聖彼得堡到柏林的客機，坐在我旁邊的俄羅斯人就是這種集團成員之一。他跟我說， 他從他的中國合作夥伴那裡接到一個團隊的中國人，而他的任務是將他們帶入德國。

後現代思維的弊端

蘇聯垮台之後是西方各國民主自由黨派的興旺時期，各種「後現代」的思潮也開始深入社會和政治的各個層面，其中一個表現就是過分拔高了人權問題，於是就產生了大量的難民進入歐洲的問題。由於歐洲近幾年的經濟不景氣，加之像德國等不少國家那種比較呆板的難民政策（如很難獲得工作許可），使得政府在經濟上難以承受這種負擔。

但與此同時，歐洲本身人口的減少，特別是老齡化的加劇，也確實需要外來的年輕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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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融合問題

就德國來說，2024 年，外國人在德國的比例為 14.8%。這相當於 1240 萬外國人。根據外國人中央登記處的數據，到 2024 年底，德國共有 1406 萬外籍人員。當然，這裡僅是登記了的外國人。 黑戶口的並沒有算進去。而德國長期來一些特殊的政策，如60年代的土耳其的外來工人 (Gastarbeiter)以及蘇聯垮台後的那些所謂的「俄羅斯德國人」 (Russlandsdeutsche)，再加上現在的烏克蘭難民，使得這個國家的非德國人的成分迅速增加。根據德國當局的數據，德國境內有近126萬名來自烏克蘭的戰爭難民。

一旦有外來民族，就必然出現一個文化融合的問題。而德國很難說是一個文化融合的榜樣國家。 筆者曾經去過柏林附近的一個難民居住區，那裡實際上是各國難民混居，大部分是烏克蘭人，但也有不少來自其他的國家。僅在那個居住區，各個民族之間就會由於各種原因產生一種緊張關係，更不用說外國人作為一個整體在德國社會了。 德國幾年前討論的主導性文化(Leitkultur) 就是在爭辯，德國應該實現哪一種文化融合。

普丁的卑鄙手段

烏克蘭戰爭不僅帶來了一個烏克蘭難民問題，實際上也給德國和歐洲大陸國家帶來了其他麻煩。普丁為了削弱歐洲的經濟，從而在該地區造成更多民眾對當局的不滿，決定用難民作為武器來對付支持烏克蘭的國家。俄羅斯有意放寬讓那些窮國的國家進入俄羅斯，並把俄羅斯作為跳板，讓他們進入歐洲。從而給歐洲各國造成麻煩。而這些人首選的國家大多是德國。

筆者本來以為，從俄羅斯到歐洲並非那麼容易，尤其是在戰爭時期。但正是通過自己最近去了俄羅斯和白俄羅斯，才感到難民（嚴格地來說是假難民）問題的嚴重性。 首先，在莫斯科的街上我碰上不少想到歐洲尋找機會的年輕人，他們來自巴基斯坦，阿富汗，孟加拉國等國。實際上，他們出得起俄羅斯的機票和到歐洲的路費，說明他們並非是一貧如洗。 跟他們交談中，有的年輕人問我，「現在去德國還容易嗎？」 我也坦率地跟他們說越來越難。

當我坐上從俄羅斯開往白俄羅斯的火車後， 才知道，兩國之間火車並沒有邊境護照檢查。而正是這樣，大大方便了那些年輕人抵達白俄羅斯，並從那裡非法跨越邊境到達波蘭。而白俄羅斯可算是俄羅斯的幫兇，當局隨著普丁的心意，為難民非法進入波蘭提供方便條件。儘管波蘭現在已經在邊境建起了金屬柵欄，但白俄羅斯的邊境警察有意幫助，把他們送到波蘭人很難顧及的邊境地帶，跟波蘭的邊境警察玩起貓捉耗子的游戲。

現在德國在跟波蘭交接的邊境，專門設起了檢查崗，阻擋那些意欲從波蘭非法進入德國的人。這種做法實際上很勞民傷財，但目前也許確實最有效的辦法，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給那些非法入境的外國人知道，如此做是得不償失的。

但從長遠的角度來看，上述的做法並非長遠之計。所有富有國家必須解決的一個問題是，首先要提升自己的經濟，使得自己有一定能力消化難民和移民。但同時必須考慮，如何在國際層面建立這樣的機制，使得窮國的政府真正關心自己百姓，發展經濟，從而讓老百信對自己的前途有信心。同時，又如何逼迫那些獨裁政權在鎮壓不同意見的人時，有所收斂。僅僅靠富有的民主國家接受難民來解決他國的痛苦，是不現實的。

本文作者張俊華為德籍華人政治學者，在德國生活三十餘年。他曾就讀於德國法蘭克福大學，並獲得哲學博士學位。此後曾執教於柏林自由大學等高校。現為法國Ecole Universitaire de Management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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