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中文網)1945年5月8日,比較形象的說法是,"在歐洲,武器沉默了"。具體而言:不再戰鬥、不再被殺了,戰線雖然猶存,但戰火已然不再,城市也不再遭受轟炸了。
此前一天,德軍領導人已在蘭斯(Reims)西方盟軍總部簽署了無條件投降書;5月9日,在柏林-卡爾斯霍斯特(Karlshorst),對蘇聯重複了該儀式。因此,直到今天,存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歐洲戰場結束的不同紀念日。無論如何,自5月8日23點起,不再戰鬥了。戰爭在歐洲、東亞和太平洋地區導致約6000萬人喪生。
噩夢終結
對德國納粹統治而言,戰爭結束只是中間階段,因為,直到5月底,大元帥鄧尼茨(Dönitz)仍攜部分權力精英待在德國北部弗倫斯堡(Flensburg)的米爾維克(Mürwick)海軍學校,似乎他繼續握有德國的最高權力。而因西方盟軍和蘇聯軍隊快速推進,納粹官員在德國其它地方的統治則在3月或4月便已告終。
在西部地區,眾多德軍軍官和勇敢的公民成功實現了許多原要不惜一切抵抗到底的城市在沒有重大戰鬥行動的情況下投降。在東部,則直到最後一刻仍發生慘烈交戰。對絕大多數德國人--平民、強制勞工、戰犯和集中營囚犯--而言,5月8日首先是一個象徵性的日子:此前就已(依觀點不同)被戰勝、被佔領,或被解放了。相反,對德國之外的人們,這個日子是重要的,在這一天,一個噩夢終結了。
戰爭以1939年9月1日德國入侵波蘭起始,法英兩國隨後對德宣戰、蘇軍接踵而至,進攻東波蘭。表面上,當時似乎是為打破第一次世界大戰後的凡爾賽秩序而進行的一場修正戰。然而,還在早期階段就實施的針對波蘭猶太人的措施預示了這場戰爭很快會成為世界觀之戰:反斯拉夫人、反猶太人、反布爾什維克主義。自1941年夏季始,希特勒和戈培爾也公開如此表示。這場戰爭在歐洲留下了不同的印跡--物質上和心理上:在西方,它成了一場噩夢,某些地方一直延續至今;在東部,它則成了一場災難,留下了直到今天都能看到的滅絕的印跡。
一種漸進的"去納粹化"
德國人中,一部分人是希特勒的狂熱追隨者和篤信的納粹分子;一部分人只是凡爾賽秩序的反對者,在戰爭頭兩年歡呼這一秩序的軍事摧毀;只要戰爭尚未深深觸及自己的生活,另有很多人則不明就裡。自1943年起,隨著史達林格勒戰役失敗、轟炸越來越激烈,這一點發生了變化。有越來越多的人與國家社會主義漸行漸遠,納粹政權則以越來越瘋狂的戰略對之作出反應。
德國人的"去納粹化"逐步進行:在某些人那裡從1943年便已開始;另一些人始於1945年初,那時,戰敗已無可避免;一些人則是在戰後德國富裕生活出現穩定之後;少數人則直到生命終了依然是納粹。1945年5月8日的戰爭終結只是德國人思想和情感上去納粹化的中間一步。從政治學角度看,它卻是最重要的一步,因為,它是創造一個另樣的、全新德國的前提。
當美軍士兵到達德國南部的達豪(Dahau)集中營時,並不知道大門後面隱藏著什麼。這裡關押了3萬名囚徒,很多人已經病餓而死。更令他們意外的是,這裡的囚犯還有一個秘密抵抗委員會。
圖片來源: imago stock&people1945年4月29日,一個星期天。一早,斯帕克斯上校對他率領的步兵團第三營下達了進軍的命令。美軍士兵從西面向慕尼黑挺進。他們並不清楚這座納粹1933年修建的集中營的具體位置,也不知道大鐵門後面等待他們的是怎樣的恐怖景象。
圖片來源: imago stock&people就在此地的大部分黨衛軍看守倉皇逃離的前幾天,還有一列運送犯人的火車抵達集中營。沒有人再去管這些虛弱不堪的囚徒,大部分人飢渴或窒息而死,還有很多人被黨衛軍冷酷地處死。震驚不已的美軍在車廂裡發現了2300具屍體。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幾小時後,美軍接管了集中營的指揮權。美軍士兵與殘留的看守人員之間只發生了零星交火。在解放囚徒的過程中,卻發生了意外悲劇,有些人試圖翻越鐵絲網,卻觸電身亡。大約32000名犯人倖存了下來。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集中營裡的衞生條件是災難性的,很多犯人感染了傷寒和疥瘡。他們身上的衣服襤褸不堪,這種帶條紋的囚服日後成為納粹集中營中悲慘境遇的象徵。絕大多數人沒有鞋穿,圖中這位來自剛果的比利時籍犯人Jean Voste還穿著軍服。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akg-images1945年4月14日,黨衛軍領袖希姆勒(前排左二,1933年視察修建中的達豪集中營)下令集中營立即「全部撤離」。黨衛軍看守用武器強迫約7000名犯人赤腳徒步向南行進,多數人沒能從這場「死亡行軍」中倖存下來。
圖片來源: Imago/ITAR-TASS達豪集中營的大鐵門上鑄有「勞動讓人自由」的字句。這句充滿犬儒意味的口號後來出現在幾乎所有的納粹集中營。這句「名言」出自達豪集中營的黨衛軍首領特奧多爾‧艾克(Theodor Eicke),他管治下的達豪成為培養集中營指揮官的基地,魯道夫‧赫斯(Rudolf Höss)和理查德‧貝爾(Richard Baer)這兩名奧斯維辛集中營的指揮官也曾經過「達豪學校」的「鍛煉」。
圖片來源: imago當美軍戰鬥部隊已經接近達豪的消息傳來,集中營裡的幾名犯人秘密策劃成立了抵抗委員會。他們利用集中營裡的混亂局面,試圖破壞黨衛軍看守命令犯人走上「死亡行軍」的行動。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ITAR-TASS/S. Krasilnikov1945年4月美軍接管集中營管理權後,隨軍攝影師記錄下囚犯們歡呼解放的畫面,但這是擺拍的。這些宣傳畫面瞬間傳遍全世界。事實上,歡呼的人群——通常是少年兒童,不僅在達豪並不多見,在各個集中營,大多數倖存者虛弱之極,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圖片來源: Keystone/Getty Images二戰之後,經歷了達豪集中營解放的美國士兵再度聚首,後來他們還和當年的倖存者重逢。2015年,美國老兵唐納德‧格林鮑姆(Donald Greenbaum,圖右)與達豪集中營的倖存者盎斯特‧格羅斯(Ernest Gross)一同來到美國新澤西州自由國家公園的紀念塑像前。對兩人來說,這都是一個令人動容的時刻。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Ch. Melz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