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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不太愛哭」的賈樟柯

任琛 採訪記者
2020年2月25日

從獨立電影人到人大代表,賈樟柯作為藝術創作者的經歷非常獨特。再次來到柏林,來到他夢開始的地方,和中國體制走的越來越近的他,表示自己的初心未變。

Berlinale 2020 | Regiesseur Jia Zhangke
圖片來源: Peter Himsel

德國之聲:今年是柏林電影節70歲的生日。與您22年前第一次帶著處女作《小武》經歷的那時的電影節相比,今天的柏林電影節有什麼變化和不變的地方?

賈樟柯:我覺得柏林電影節不變的是觀眾是始終非常優秀的。這可能和柏林電影節是在一個大的城市舉辦有關。城市一大了,本地的觀眾就比較多。其它有一些電影節,雖然它也很熱鬧,但它主要參加的群體是一些產業界的人士。就是電影圈裡面的人,發行商啊,電影記者啊。但是柏林不一樣,柏林你看我們每一場放映都有大學生啊,教授啊,一般的市民啊來觀看。所以我在這裡能夠感受到更廣泛的觀眾對電影的真實回饋。對於導演來說是特別珍貴的。

德國之聲:說到您對柏林的肯定。比較有自我批判精神的德國人,覺得如今的柏林電影節已經不再有它在冷戰開始時期的風采。大眾評判的標準包括來柏林的明星越來越少。重量級影片首映越來越少。您這20年多次是戛納和威尼斯等其它A類電影節的座上賓。在您看來,柏林電影節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賈樟柯:我覺得柏林電影節非常重要。對於電影屆來說,它是每年開年的第一個大展。每個年度最新的影片,率先要在柏林電影節曝光。當然一個電影節辦到70年,我覺得它一定有一些要破舊立新的地方。影展和人一樣會有慣性。但是這些都不能否定柏林電影節的位置。對於發現多元的電影文化,特別是對非英語電影的推動,它一直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而且柏林電影節除了競賽單元之外,還有論壇。我自己就是從論壇單元出來的。論壇每年都是在找來自全球的處女作,或者是第二部影片。很多導演是從論壇單元出來的。這些年輕人來到柏林。他們可能不是大牌,不是明星,公眾的知名度沒那麼高。但是他們能代表電影的未來。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一個影展不能光看明星,還要看它對新導演的發掘能力。在這方面,柏林一直做的很好。

德國之聲:那以您對中國電影屆的瞭解,電影人對世界幾大A類電影節重要性的排序是怎樣的,柏林的排位如何?

柏林是我們通常所說的國際三大電影節。對於中國影人來說,三個都很重要,沒有誰高誰底。因為特別是中國電影跟柏林的淵源很深。改革開放第10年,也就是1988年,張藝謀的紅高粱就獲得了金熊獎。那個時候對於國際世界關注中國電影來說,起到了很好的推動作用。

之後很多導演,包括刁亦男,謝飛導演,王全安導演,他們都在柏林電影節獲得了巨大的成功。還有王小帥和顧長衛導演。大量的中國電影是從柏林走向世界的。所以從情感上來說,對於我們電影工作者還是很近的。

包括我本人,我也很感謝論壇單元。讓我從一個籍籍無名的電影學院的學生,變得讓人對我的作品有所瞭解,也是通過這裡來的。

賈樟柯在柏林電影節上出席活動圖片來源: DW/Jun Yan

德國之聲:說到在電影學院的學生生活。和20多年前在電影學院的圖書館裡寫劇本寫到落淚的賈樟柯相比,今天的賈樟柯有什麼不同和相同之處呢?

賈樟柯:人肯定是在變的。那時候單純是一個導演夢,想從事創作。然後有大把的時間,因為沒有其它事情可幹。《小武》推出之後,基本上就進入了電影製作的軌道上。每兩年,製作一部影片。

這幾年,我圍繞著電影又多了一些工作。比如說我會做製片人的工作。今年在柏林的論壇單元,也有我擔任監制的一部影片叫《平靜》,是全球首映。三年前也創辦了平遙國際電影展。我覺得隨著時間的推移,確實也積累了一些經驗,也積累了一些資源。這些經驗和資源也應該反補到電影的行業裡面。所以除了創作之外,和過去相比也多了一些工作。

德國之聲:有批評的聲音指出當初崇尚獨立精神的賈樟柯越來越向體制靠攏,包括您參與拍攝一些主旋律敘事體的影片,以及您成為人大代表。同時又向商業靠攏,包括拍廣告,與不同的企業合作。您怎樣面對這種批評?

賈樟柯:我覺得這算不上質疑和批評吧。因為對於獨立精神來說,它主要是呈現在作品中的。它不是存在於製作方法上的,不說是在於你跟誰合作。而是說考察我這22年的作品,可以問心無愧的說這22年的作品一直在堅持一種獨立的自我表達。

我覺得參與到社會的進步和改造,需要和這個社會接觸。你在家裡面每天空喊沒有用。可以說從這個角度,我一直在積極的參與改變。包括寫文章,發表演講。比如說當人大代表就是一個非常好的發言的渠道。把我們行業的,把我生活的山西地區問題和情況提出來,然後試圖得到改變。

德國之聲:確實您所擅長的是觀察社會底層人口和邊緣人群的生存狀態和他們的尊嚴。在和體制以及商業的不斷的互動中,您是如保留持對社會底層人口以及邊緣人群關注時的真誠和清醒的?

賈樟柯:我覺得不用刻意保留。其實說到底有兩方面,一個是個人的情感世界。你的世界是屬於哪個階層的,哪個區域的。另外一方面就是創作本身。當你千辛萬苦拍一部電影的時候,一定要面對一個嚴肅的主題。這個主題來自你對熟悉的,在意的,能夠引起你情感波動人群的一種持續的觀察。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保持一種自我的坦誠就可以了。

德國之聲:據說您是個比較愛哭的導演……

賈樟柯:我不太愛哭啊!(笑)

德國之聲:是嗎?可是您的文字,您以前公開的表達裡面經常有您哭的記錄?

賈樟柯:也就是寫劇本的時候會吧。

德國之聲:平常看電影不哭?

賈樟柯:很少。因為寫劇本確實是一種很大的情感波動。

德國之聲:那中國現在發生的哪些事情,能夠感動到您,會讓您落淚的?

賈樟柯:當然常常會有。就是社會巨大的變動,帶給普通人生活的影響。人們在生存的時候需要克服的那些障礙和困難。這些都會有一種同理心。讓人覺得需要去努力改變。包括這次來到柏林的電影《一直游到海水變藍》,也都是在講這幾十年。普通的中國人在情感上經歷了些什麼樣的波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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