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洛特女士,電視紀錄片《離開夢幻莊園》(Leaving Neverland)在美國播放後,眾多國際電台從節目單上撤下了傑克遜最火的歌曲。在該紀錄片裡,兩名男子報告了曾在孩提時代受邁克爾‧傑克遜的性侵。您如何評價這樣的反應?
洛特:這樣的反應讓我相當震驚。即使將藝術家的所作所為當作對其藝術品質的評定標準大有意義,制裁行為卻絕頂荒唐。因為,發動對個人的公共指摘並不能等同於司法裁決。而此類反應自然會有這樣的效果:一旦好名聲因受公共指控而遭置疑,就會導致某個藝術家生命的完結,--尤其是那些未像傑克遜那樣地位已然穩固的人。
德國之聲:相關指控並不新鮮。針對傑克遜已打過兩樁官司,而他均被裁定無罪。在這部紀錄片中,雖有當事人非常詳細的敘述,但並未能提供新證據。那麼,何以很多人現在會改變對傑克遜遺產的原先看法呢?
哲學家瑪麗婭—西比拉‧洛特(Maria-Sibylla Lotter)圖片來源: Privat 洛特:我想,那些電台是害怕,通過紀錄片呈現在觀者眼前的性侵犯罪現象,人們在感情上受到的觸動更大,強於人們只從報紙上瞭解。這些電台設想,過去數周或數月,但凡聽到傑克遜的歌,人們眼前可能就會出現相關(性侵)畫面。我只是覺得,若以為如今已不能讓成年人承受混合感情狀態帶來的壓力,那倒該令人不安了。
德國之聲:那麼,制裁目的何在呢?
洛特: 可能更多地是出自對公眾輿論的害怕,而非源自本有的道德理念。然而,動用新聞審查手段,當事人實際上便站到了道德憤怒者一邊。眼下,似乎是這種想法佔上風,即:若在閱讀或聆聽藝術作品時如果內心的感受是五味雜陳,則這一點就證明該藝術作品不夠格。
傑克遜的夢幻莊園 如今被指控為案發現場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 德國之聲:將一個私人生活不檢點、不道德,甚至有違法行為的人的藝術掃地出門,意味著,將當事人與其藝術等而視之。這合適嗎?
洛特:不合適。這一點如何怪誕,只消比較一下科學所處的情景便清楚:您不妨設想一下,某人剛榮獲諾貝爾經濟學獎,卻傳來消息,稱他曾性侵過少年。沒人會因此生出念頭,宣佈此人的經濟學著作從此不再合適。涉及藝術,我們顯然持有不同觀念,而這些觀念也和我們寄望於藝術的那些需求有關。
德國之聲:這些需求變化了嗎?
洛特:在搖滾樂鼎盛期,佔主導地位的實際上是這一觀念:藝術家自過其另類生活,一種無定規、更危險的生活,人們把這種生活同18世紀晚期盛行的天才觀相捆綁:此人不受社會通行規則的限制,而是自設標準。如今,這種觀念顯然行不通了,現在,人們對藝術家們提出的是全然不同的希望。
德國之聲:繼續是天才,但同時得是可親的鄰居?
是柏林一所高校外牆上歐根-戈姆林格(Eugen-Gomringer)的詩句引發了有關性騷擾的討論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B. Pedersen 洛特:正是如此;而且他們還應是表率。從演員們在美國受到的壓力上便可感覺到這一現象。這一壓力隨著不斷變動、日益高企的政治正確標準而增加。要是扮演過某個少數族群成員、或扮演過某個癱瘓人,從而違反了在我看來非常荒唐的那個行為新規範,就得公開道歉。這一新的、其實讓演員在表演上無法有創作發揮空間的規範,不能允許他們扮演隸屬某個少數族群或團體的個人,因為那便被視為是褫奪了那些族群和團體自己認為本身該扮演的角色。
德國之聲:不過,要是除開抵制行為不論,社會如今更公開討論種族主義或性侵一類議題,這總還值得歡迎吧?
洛特:這些事情當然有好的地方,比如,引發爭論,使人們在涉及道德的問題上更加敏感、謹慎;不過,它也會帶來副作用:常導致過度反應。我指的是柏林一所高校裡歐根-戈姆林格(Eugen-Gomringer)詩句遭遇的遐邇聞名的命運等一類事件。該詩成了本值得歡迎、但部分蛻變為歇斯底里的一場有關性騷擾討論的犧牲品。而若預先想設定聽眾的反應,自己扮演道德仲裁所角色,從而經由道德檢查來保護受眾柔弱的感情,這絲毫沒有意義。
邁克爾‧傑克遜在2009年6月因藥物中毒而突然去世。今年8月29日,是這位流行音樂天王的60歲冥誕。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A. Scheidemann 2009年6月25日,一條短訊震驚了全世界:年僅51歲的流行樂之王邁克爾‧傑克遜突然去世。而就在之前不久,他剛剛宣佈重回樂壇,進行「This is It」公開巡演。他是娛樂圈空前絕後的超級明星,一生中總共售出了7.5億張唱片。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ZUMA Press/m23 1958年8月29日,邁克爾‧傑克遜出生於美國印地安那州的加裡(Gary)。他的家在黑人聚居區。邁克爾‧傑克遜有5個兄弟和3個姐妹,家境貧困。很多年後,他曾經充滿痛苦地回憶說,他的童年為演藝事業作出了巨大犧牲。
圖片來源: Express Newspapers/Getty Images 邁克爾‧傑克遜的父親很早就逼迫他的孩子們踏入演藝圈。邁克爾5歲時,就和兄弟們一道踏上了舞台,並且獲得了許多新秀獎。1969年,五兄弟與摩城唱片公司簽約。
圖片來源: Frank Barratt/Getty Images 1982年,邁克爾‧傑克遜發布了個人專輯《顫慄》,開啟了屬於他自己的成功音樂生涯。這張唱片為他「封王」,總共發行了1.08億張。1987年的專輯《飆》以及1991年的《危險之旅》則分別獲得了3000萬張以及1500萬張的不俗銷量。
圖片來源: picture alliance/dpa 這位天王巨星,卻總是對自己的外貌不滿意。1979年,他在一次導致鼻樑骨折的事故後,首次接受了整容手術。他還不斷地讓自己的膚色變白。邁克爾‧傑克遜聲稱,他為自己的黑皮膚而驕傲,但是卻患有皮膚疾病。他佩戴口罩的頻率越來越高,自稱是因為害怕感染疾病。
圖片來源: imago/paulrose 1988年,邁克爾‧傑克遜在加利福尼亞購買了一處莊園,並且按照彼得潘的家鄉命名為「夢幻莊園」。這裡就是一個小型游樂場,甚至還配備有電影院和動物園。他邀請社會下層兒童以及身患重病的兒童免費遊玩。邁克爾‧傑克遜的寵物猩猩「泡泡」(Bubbles)也時常出現在這裡。
圖片來源: Jason Kirk/Getty Images 1994年,這位流行音樂天王迎娶了搖滾樂之王「貓王」的女兒麗莎‧普萊斯利(Lisa Marie Presley)。然而,這段婚姻只持續了20個月。不斷有人猜測,這場婚姻只是演給媒體看的一場戲。普萊斯利後來說,她當時絕對「愛上了他」,但是她不願意成為他「公關機器的一部分」。據悉,兩人之間的第一次公開親吻,就是由邁克爾‧傑克遜的經紀人安排的。
圖片來源: AFP/Getty Images 在與貓王之女離婚後,他又與護士羅伊(Debbie Rowe)結婚。據稱,這場婚姻是商業化運作安排的,原因是邁克爾‧傑克遜想要孩子。羅伊為他生了兩個孩子。按照邁克爾‧傑克遜的說法,第三個孩子是通過代孕而生的。他擁有對三個孩子的單獨撫養權。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 1996年到1997年,邁克爾‧傑克遜進行了他最後一次全球巡演。該巡演與專輯《他的歷史》同名,共在全球58座城市開了82場音樂會,觀眾人數高達450萬。在巡演中,邁克爾‧傑克遜一再表演其標誌性的「太空步」。
圖片來源: BETH A. KEISER/AFP/Getty Images 1994年,邁克爾‧傑克遜首次面對孌童指控。他在向兒童家長支付了數百萬美元後,後者停止了訴訟。2003年,他又面對新的指控。儘管兩年後他被宣告無罪,但是名譽卻徹底毀滅。圖為2005年,精疲力竭的邁克爾‧傑克遜與母親一起離開法院。
圖片來源: Pool/Getty Images 2009年3月,邁克爾‧傑克遜突然宣佈重回樂壇。《就是這樣》(This Is It)的巡迴演出門票銷售超越了絕大多數人的預期。但是,也有人懷疑他的健康狀況是否能承受40場巡演。2009年6月25日,離他的首場巡演還有18天,邁克爾‧傑克遜突然去世,震驚了全世界。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 法醫鑑定結果顯示,邁克爾‧傑克遜死於過量服用麻醉藥物「異丙酚」。這一藥物是由他的私人醫生默裡(Conrad Murray)提供的,目的是治療嚴重的睡眠障礙。2010年,默裡以過失致死罪被起訴,並且在2011年被判罪名成立、4年監禁。2013年,他因表現良好,獲得減刑出獄。
圖片來源: Mark Boster/AFP/Getty Images 2009年7月7日,他的葬禮在洛杉磯舉行。共1.8萬樂迷以及2000名記者出席了葬禮,其中不乏眾多社會名流。觀看電視轉播的人數更是高達將近5億。邁克爾‧傑克遜的遺體,被裝載於一具金色的靈柩內。
圖片來源: Kevork Djansezian/AFP/Getty Images 他為三個孩子留下了數十億美元的遺產。20%的遺產都投入了慈善事業。現在,二女兒帕裡斯(Paris Jackson)是一位小有成就的模特兒,大兒子邁克爾則是音樂製作人。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Zumapress 邁克爾‧傑克遜去世後,依然有兩張專輯出版。據《富比世》雜誌的估計,他去世後的作品收入高達10億美元。而每年邁克爾‧傑克遜的冥誕,也總是有許多歌迷前去他的墓前憑吊。
圖片來源: Robyn Beck/AFP/Getty Images 1979年,邁克爾‧傑克遜成年後的第一張專輯名為「牆外」(Off the Wall)。而在2018年夏天,倫敦國家肖像館的展覽名稱則是「牆上」(On the Wall),48名藝術家的肖像在銀幕上呈現。邁克爾‧傑克遜冥誕期間,肖像館組織了不少特別活動。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empics/Yui Mok
哲學家瑪麗婭-西比拉‧洛特是波鴻市魯爾大學倫理與美學教授。其研究領域涉及日常生活倫理及哲學和藝術的相互影響關係。目前,她是比勒費爾德大學跨學科研究中心成員。
採訪有刪節
Torsten Landsbe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