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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這不是冠狀病毒,是"官狀病毒"!

楊威廉 採訪記者
2020年2月6日

新冠疫情爆發後,對中國政府反應遲緩、低估疫情的質疑聲音不斷出現。歷史學家、時評家章立凡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指出,最高領導人不說話,所有人都說假話。這次肺炎疫情的爆發也暴露出中國官僚體系的弊病。

China öffentliches Leben und das Coronavirus
資料圖片:天安門廣場上戴口罩執勤的武警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M. Schiefelbein

德國之聲:您怎麼看武漢疫情對中共政權的影響?

章立凡:原來吹的一些牛皮破產了,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代化,事實證明完全不具備,而且在2003年非典的時候就說要建立的公共防疫體系,現在看,事實上,經過了17年根本就沒有建立起來,所以又重蹈覆轍,而且可能損害要比上次大。

這確實是一種中國病毒。雖然我們說冠狀病毒,但實際上是中國官僚體系,所以又可以稱為"官狀病毒"。中國的官僚體系,實際上是一種專制時代、封建時代的治理體系,不是現代治理體系,所以才在疫情面前如此不堪一擊。

德國之聲:疫情繼續延燒,中國政府試圖扭轉國際社會對他們處理方式的印象,包括控制網路上面的言論,比如活躍人士胡佳,上周原本參加外媒採訪,被警方阻止,無法參加,您怎們看北京在疫情爆發後對言論的嚴格管控?

中國歷史學家、公共知識分子章立凡圖片來源: picture alliance/AP Photo

章立凡:這場疫情,疫情延誤跟言論管制本身就有很大關係,但是他們為了維穩,完全不顧及這些。對中共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政權,為了保政權,他們不惜一切。看這次疫情領導小組成員就知道,沒有一個成員是醫療衞生的專業人士,一幫外行領導內行,其中至少有兩位跟意識形態有關的官員,一個常委姓王,還有一位是中宣部長,再加上一個外交部長,所做的工作就是在國際、國內來滅火,三個人都派上用場了,但這不是一個專業的團隊,而是一個維穩的團隊。從鉗制言論上,從所謂的強調正能量方面,這個他們做到了。從外交上,央視每天播什麼,都是各國、主要是第三世界政要給中共發來的電報,讚揚中共在這次疫情中的表現,為他們的錯誤塗脂抹粉,而且這些都是被中國撒過幣的國家,現在他們用這種方式來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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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之聲:中共是怎麼在國際上"滅火"?

章立凡:在國際方面,一個是掩蓋中共在疫情中的責任,再來就是和世衛組織去公關,盡量的拖延不讓他們把中國疫情作為國際關注的公共衞生緊急事件,並不贊成限制旅行。實際上,我覺得功夫都做在防止批評上,我認為,他們為了維護這個政權,對於事實真相也不顧,對於起碼的人倫也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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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之聲:您覺得這次疫情的爆發會震蕩中共政權嗎?

章立凡:中共執政70的歷史上,這也是一個最嚴重的時刻之一。毛時代有一次餓死幾千萬人的大飢荒,鄧小平時代有一個八九六四,現在出現了這樣一個公共衞生事件,我覺得這次和以往不同。大飢荒和六四的時候都還沒有網路,現在有了網路,以訊息的快速傳播速度來講,可能是中共執政以來面臨的最嚴重的一次危機。他們鉗制言論,禁止他們所謂負能量的訊息傳播,其實也完全做不到,很多事情,真相實際上大家很清楚,包括很多官員可能他們自己也清楚,自己在說假話。

但是這並不等於有些人預測的那樣,會發生比較大的全民抗議,或者是他們稱之為武漢起義的事情。我覺得不大會有,因為中共這個政權很喜歡這種戰時狀態,其實武漢已經接近一種戰時狀態,派軍隊、派生化部隊,物資現在也臨近一種配給的狀態,我覺得可能這是他們的一種歷史經驗。毛時代就很喜歡這種戰時狀態。朝鮮戰爭的時候,利用朝鮮戰爭搞了一系列的社會整合,比如三反五反、土改等各種政治運動,整肅政治對手、整肅反對的力量。我覺得,現在中共有大數據這一類的現代社會監控手段。我覺得這次利用監控疫情監控人,他們可以作為未來這種應付維穩方面的應急事件的大操練、大演習。還有,就是利用人性很多弱點,你不會看到有大規模聚眾抗議事件,因為大家都怕死。現在都躲在家裡,沒有人會為這類事件上街抗議。那麼政府正好利用這點。而且他們現在把街道、居委會、網格化管理都實行起來了,我覺得他可以利用這次機會進一步加強對社會的管控。

德國之聲:您認為,習近平接下來會怎麼做呢,繼續現有的路線嗎?您覺得這次疫情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

章立凡:中共的習慣思路,叫做報喜不報憂。事情沒出來的時候,都是報喜不報憂,掩蓋不住了就改變手法,就是壞事變好事,這個當然也是中共體制特點。這次疫情也是這樣,最高領導人不發話,所有人都報說未見人傳人,也有說人傳人是不大可能發生的事情,傳達這種訊息給公眾。結果,大規模疫情出現的時候,一定要有領導人說話,整個機器才能開動起來,這是集權統治的一個特點,最高領導人不說話,所有人都說假話。然後只有他說了話,才立竿見影,所有事情都啟動,但已經為時已晚。

你看得出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比如領導人講,他是親自指揮,親自部署,但是到新華社的報導,就變成了統一領導,統一指揮,實際上,可能宣傳喉舌們也感覺,這種說法對領導人太不利了,雖然領導人還是強調他是唯一的決斷者,但事實上,要是追責的話,當然對領導人來講非常不利。我覺得下一步來講,似乎中國努力做的事情就是盡快亡羊補牢,一個是盡快控制住疫情,一個是控制住社會。不至於丟失政權,然後再慶功,把這場災難說成一場社會主義優越性的表現,高奏黨的領導如何英明偉大的頌歌。我覺得最後可能變成這樣,當然不排除我們意想不到的事件。當下來看,現在大家都不敢出門,除非體制內部發生一些變化,或者領導人自己不想就繼續連任下去了,或者他面臨追責的壓力等等,但是會不會導致未來中共高層的變化還很難說。目前是一種形勢很不明朗的階段。

 

章立凡,中國歷史學家、公共知識分子。"八九民運"時,章立凡應中共中央統戰部的邀請,參與調停學潮。事件結束後,章立凡受到壓力,脫離體制成為獨立學者。曾出版《君子之交如水》、《記憶:往事未付紅塵》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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