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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

德國之聲2021年言論自由獎獲得者:為無聲者抗爭

Marie Sina
2021年5月3日

托博雷‧奧武裡獲得德國之聲頒發的2021年言論自由獎。她曾裝扮成性工作者臥底調查,為奈及利亞人口販賣受害者發聲。在此過程中,她遭遇了虐待,目睹了斬首,好不容易逃脫了謀殺。

Freedom of Speech Award 2021 | Preisträgerin Tobore Ovuorie aus Nigeria
圖片來源: Elvis Okhifo/DW

奈及利亞記者Tobore Ovuorie榮獲今年度DW言論自由獎

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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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之聲中文網)在嚴防死守的營地,尖叫聲突然從各個黑暗的角落傳來。托博雷‧奧武裡(Tobore Ovuorie)身邊的年輕女人們在夜幕中拚命逃跑。眼前恐怖的一幕讓她驚呆了。她的衣服上濺滿了鮮血,眼睛緊緊盯著剛剛被砍下、翻滾到地上的兩顆頭顱。只覺兩眼一黑,她失去了意識。

當托博雷回想起她七年前的這段經歷時,眼睛裡依然充滿了淚水。當時她是一位33歲的調查記者,在奈及利亞的性販賣圈子裡臥底了七個月。她的報導揭露了從事性交易、人口販賣和器官交易的犯罪團伙的活動。

親身體驗才能寫出好報導

在從事這項調查的幾周前,一位編輯找到了托博雷,要求她通過訪談受害者來揭示奈及利亞的性販運問題。在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托博雷笑著回顧這次談話,認為訪談遠遠不夠。"她們不會在自己的額頭上寫上:'嘿!我將被販賣。'"

奈及利亞調查記者奧武裡(Tobore Ovuorie)獲得德國之聲頒發的2021年言論自由獎圖片來源: Elvis Okhifo/DW

對她來說,毫無疑問的是,"我們必須親身體驗,否則故事就會顯得不夠充實"。托博雷使勁地拍手來強調這一點。她在工作中十分較真。

德國之聲台長彼得‧林堡(Peter Limbourg)說,托博雷勇敢的報導為她贏得了今年的言論自由獎。

林堡說,"言論自由獎突出了透明度在我們工作中的重要性,也顯示了勇氣在我們社會中的重要性。我認為該獎項將有助於托博雷‧奧武裡的工作,希望也能有助於她的安全。"

親歷人口販賣的恐怖之夜

國際移民組織(IOM)估計,從奈及利亞來到歐洲的女孩中,有80%是性販賣的潛在受害者。托博雷的一位好友就是其中之一,她被販運到歐洲,感染上了愛滋病毒。

2013年,托博雷定下一個明確的目標:通過揭開每年從奈及利亞販運到義大利的數千名受害者的個人故事,查清她的朋友和她認識的許多人的遭遇。

托博雷接受奈及利亞媒體《奈及利亞脈動》(Pulse Nigeria)採訪談到這次調查時說:"我有很多需要填補的空白。"

在奈及利亞《高級時報》 (Premium Time)同事的幫助下,她在奈及利亞的性販賣圈子裡做了七個月的臥底。她隱藏起記者的身份,改變了自己的服裝、髮型、化妝甚至說話的方式,進入全新的生活。她假扮成一個妓女,被一個皮條客收留,在拉各斯呆了一段時間,然後去到阿布賈。

很多奈及利亞婦女被人口販賣者誘騙拐賣圖片來源: AFP/P. Utomi Epkei

在2013年的調查過程中,奈及利亞犯罪團伙在她的身體上留下了痛苦的烙印:她的頭髮被剪掉,她被毆打,被虐待,經歷了住院治療,好不容易逃脫了謀殺。

臥底幾個月後,托博雷獲得了她的皮條客的許可前往義大利。她和一群女孩一起被偷渡到貝南。那段旅途中的經歷使她至今無法觀看恐怖影片。

托博雷目睹了兩名人口販賣受害者被斬首,她們的器官被摘下送往黑市。到達科托努後,她在同事的幫助下成功逃了出來。

打破性別刻板印象

在奈及利亞的商業都市拉各斯長大的托博雷,上小學之前就知道自己想成為一名記者。每周,她都會將自己親手寫下的故事和詩歌郵寄給奈及利亞的報社。這些作品屢屢被拒,但她毫不氣餒,下次寄去更多。

上中學時,她的一位同學的母親被指控為用巫術謀害丈夫。托博雷為她呼籲公正,卻受到周圍人的批評。

 "我總是被教訓說,你是個女孩,你必須保持沉默,你說得太多了。"她對德國之聲說,一邊說一邊搖頭,"我感到怨憤,心中充滿了怒火。我不想順從。"

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裡,提筆寫下了這場遭遇的每一個細節。父親在她的抽屜裡發現了她的筆記,他鼓勵她利用寫作來對抗不公。

"這是我決定一輩子要做的工作:用文字的力量為無聲者抗爭。"

作為新聞界的一名年輕記者,托博雷不得不對抗奈及利亞媒體行業中對女性的偏見。"女記者適合報導家庭生活、時尚和娛樂新聞。硬核的新聞要讓男記者來做。"

戰鬥還在繼續

托博雷在調查奈及利亞的性販賣犯罪團伙時遭受的精神創傷,直到今天還沒有完全癒合。她仍然在與抑鬱症和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作鬥爭。

她的加納同行、調查記者阿納斯(Anas Aremeyaw Anas)告訴德國之聲,托博雷的抗壓能力決定了她新聞報導的出色。

"在某個階段,我們都以為她的職業生涯要走到終點了,但她非常堅強地重新站了起來。她無法對她目睹的社會不公正置之不理。她想讓弱勢群體、婦女和兒童公平地分到自己的那塊蛋糕。"

在2013年的冒險調查之後,托博雷繼續選擇報導具有挑戰性的主題。她講述了利比亞人口販賣受害者的故事,還揭示了奈及利亞感染愛滋病毒的兒童被污名化的問題。目前,她正在調查大使館雇員參與人口販運活動。

當被問及是否後悔為了報導新聞差點喪命時,托博雷毫不猶豫地回答:"我一點也不後悔。這已經引起了人們的反思。我可以問心無愧地去睡覺。對我來說,這就是有意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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