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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政治談感情? 兩岸伴侶怎相處?

鄒宗翰
2021年6月8日

台灣女星大S和中國大陸商人汪小菲傳出離婚鬧得滿城風雨,現實中,兩岸伴侶的確因為政治和社會差異需要互相溝通,德國之聲訪問四對伴侶,聽聽他們的感情經營之道。

China - traditionelle Hochzeitszeremonie
根據台灣移民署統計,中國大陸籍配偶佔台灣外籍配偶60%以上的比例,截至2021年4月有37萬多人。圖片來源: Reuters/Stringer

(德國之聲中文網) 今年32歲的台灣人Bella從事教育工作與她來自中國大陸、38歲從事保全業的先生已結婚5年。旅居義大利5年之後,兩人在2020年底到台灣南部定居。

她表示,兩人在遇到政治議題上偶有歧異,就盡量少談。她說:「香港示威那時候,台灣不是反對中國很嚴重嗎?那時候我們都在國外,價值觀不一樣,因為他看的是中國的新聞。但聊個一兩句,彼此觀點不同,但也沒辦法,兩岸新聞各種角度都不同。」

Bella說自己可以理解大S的憤怒,也認為他們「私底下一定有更多吵架」,但她強調夫妻相處之道就是包容與互助,例如她的先生不會跟她爭論「台灣是中華民國,是國家」。

但當身邊的人過度批評中國,她會跟先生站在同一陣線。而當先生的朋友在微信朋友圈批評台灣時,先生也會安慰她,要她屏蔽內容。她說:「我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但心情就好很多。兩人一定要互相體諒。」

結婚7年的台灣籍小蘇與大陸籍花花也提到了類似的想法,2012年在日本認識的兩人表示,因為念書時接觸了另外一半的文化,比較容易包容。兩人幾乎不談政治,對很多議題「就事論事」。花花說兩人會顧慮對方感受,表示小蘇在提到中國負面新聞時,用詞不會很激烈,兩人對台灣定位立場也接近。

小蘇和花花到台灣北部居住了5年,小蘇表示,花花還在適應台灣的自由,比如說資訊上面的流通,以及人民能向政府表達不滿的做法。他以罰單為例,表示當花花知道他的家人被開罰單還可以申訴時,內心很驚訝,表示這在中國大陸是「不可能發生的」。

小蘇提到兩岸夫妻的好處,表示這樣有助於他們更全面瞭解資訊,太太花花的家人和朋友可以給他中國大陸方面的消息,不會受到台灣媒體誇大影響,小蘇跟花花也可以把訊息分享給花花在黑龍江的父母,不會擔心中國官媒的醜化。

2019年起,台灣同性婚姻合法,是亞洲第一。北京方面則重申,中國大陸實施的是一夫一妻的制度。圖片來源: Reuters/T. Siu

討論時事不動氣

30歲的台灣人周小姐在科技業任職,她與來自大陸溫州的男友交往剛滿3年,兩人一起住在北京。她說兩人討論最多的政治話題是台灣的選舉。「包含台灣蔡英文連任,韓國瑜罷免,我們在台灣很關注。香港的事情也會看,我也會拿台灣的媒體報導給他看,選舉的時候會一起看電視開票。他覺得很新鮮也有點羨慕。」

兩人對台灣處理疫苗上的看法也不同,男友會覺得日本捐助的疫苗「有副作用」,「副作用比較小」的中國疫苗台灣卻不要。但有些事情可以可以幽默帶過就好。「他昨天就調侃,美國到台灣的是軍機,不是說美軍到台灣,就是解放軍出動的時候嗎?」

周小姐說,「深層的東西」,兩人會一起去看報導,一同去討論和理解。她指出,男友早上會看央視的新聞、朝聞天下、新聞聯播,但有空也會播一下東森和TVBS,「互相去看對方習慣的看法」。

有伴侶新聞來源不同,也有的一致。居住澳洲的Tom與John兩人在兩岸政治議題上立場相近,都會看對中國時政具批評性的節目。這一對男同志伴侶交往了7年,37歲的Tom來自台灣,是一位平面設計師,與他同年的John來自河北,是一位通信工程師。

John稱自己「反共」,還說:「如果追溯到20年前,我也是個小粉紅吧。」居住在澳洲已经16年的他表示,當地開放的新聞媒體讓他的思想比較「西化」,能接受西方的看法或觀點,「不會覺得台灣就是中國的一部份」。

兩人認為如果政治不一致,一對伴侶不可能長久交往。他們覺得大S和汪小菲是在「炒新聞」,兩人價值觀應該「非常靠近」。

與家人避談政治

兩岸伴侶相處另一個困難之處,在於與對方家人相處。Bella說自己在中國大陸的公公整天關注中國電視,但在她面前不會提政治或敏感議題。而她的先生在台灣居住時,曾有親戚想提政治議題,也被她制止。

她說:「其實身邊的人講一兩句話都有影響,提到其他國家還好,若提到中國或台灣,自己會帶入兩岸色彩,今天兩人在一起,旁邊親戚雖沒有惡意,但就是會講一些話聽起來刺耳......我就跟我親戚說少講這些事情。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吧。」

但偶有擦槍走火,聽到台灣親友講「武漢肺炎」時,Bella知道先生也會覺得不舒服,但雙方為了夫妻和諧不會特別拿出來討論。

Tom和John也表示,雖然兩人價值觀接近,但不會和仍在中國生活的John爸媽談政治。「就知道大家的立場不一樣,他爸是資深的共產黨員......他們都是覺得『兩岸一家親』,沒有必要製造對立。」

周小姐則說男友在溫州的家人有關兩岸,看會央視《海峽兩岸》,接受訊息比較是中國大陸視角出發,所以跟他的家人聊天時,會直接說「我不會很關注」,或是轉移話題。她提到某次雙方家長在談話時遇到的狀況。

「有次,我爸媽跟他爸媽在視訊聊天,我男友爸媽就說:『等疫情結束歡迎來溫州,歡迎你們來。』但我媽那時候也沒注意,就說:『那也滿好的,她也很久沒有「出國玩」。』我就趕快轉移話題。小小的認知不同。但因為兩邊沒有往心裡去。無心的事情造成困擾,盡量避免。」

2021年開始,中國民法典裡面增加「離婚冷靜期」,30日內都可以撤銷離婚申請。圖片來源: picture alliance/dpa/Z.Duan

讀空氣探表裡

Bella發現回到台灣之後,居住在南部的兩人,的確比在義大利時會遇到更多的挑戰。她提到,「我老公說,『我出去吃飯,身邊的人都在講大陸怎樣,我在大陸吃飯,身邊不會有人講台灣怎麼樣。』」

她觀察,台灣南部的民眾對於中國的批評意見比較多,「例如買個東西,譬如說東西很容易壞,身邊的人就會說是中國買的吧?是淘寶買的吧?」甚至同事對她的先生來到台灣,也有「中國經濟不是很好,為何要來台灣」這種質疑。

此外她也必須跟先生解釋一些台灣特殊用語。她說:「認識我的時候,我教他用youtube,他問我什麼是『426』,我很驚訝,但也不能怎麼辦,只能解釋。」「426」是台灣網民用來形容中國大陸居民的諧音貶義詞。

個性內向的花花提到,雖然實際上沒遇到,但自己會擔心周圍的台灣人聽到她是中國大陸人而不喜歡她。小蘇則要花花不要擔心太多,一來是兩人居住在北部,二來是就他的經驗,台灣民眾因為資訊自由,並不會有過於封閉的排斥心理。

居住在中國的周小姐則說,自己已經習慣不講政治話題,即便同事看到台灣新聞上微博熱搜想跟她聊,她也盡量不去講。

人在澳洲的Tom和John也是。職場上比較多中國大陸的同事的Tom選擇用比較圓滑的方式處理,不讓身邊的人猜透他的立場和想法,只有少數例外。他說:「香港的朋友發了六四的文章,我擔心按了讃會傷害中國朋友的心,但是六四是真實發生過的,還是得按。」

相處之道在溝通

從這四對伴侶的經驗來看,在政治話題上,除非確定立場一致,不然通常不會特意討論增加衝突,同時之間伴侶也得願意去站在對方的立場思考。

回到日常生活,兩岸有更多溝通管道對於這些伴侶來說至關重要。周小姐提到她跟男友都覺得兩岸關係比以往緊張。

她說:「十一假期的時候,之前老家還可以自由行,突然不能到台灣自由行,他就很怕不能一起回台灣。交流沒有那麼順暢,我們態度都是希望多交流,是比較好的,總比較好。」

小蘇則認為,資訊自由的台灣給人民充足的管道去判斷事情,要太太花花不用煩惱,「台灣人都有接觸各種資訊」,不會有過於偏激的想法。

綜觀四對伴侶的分享,要維繫兩岸情緣,重要的是相互相理解跟包容,同時對於差異跟分歧抱持開放的心胸與態度。

(部份採訪由記者李宗憲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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