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克爾及她如何看這個世界
2019年12月29日(德國之聲中文網)有關她會提前走人的預測一再出現;與社民黨的執政聯盟再度不穩之際,更其如此。然而,14年過去了,梅克爾仍是聯邦總理。而她還要繼續當下去,直到本屆政府任期結束。她有著公眾的支持:儘管對大聯合政府的批評很多,多數選民仍希望梅克爾任職至2021年。
"你們瞭解我"--這是梅克爾名言之一。她在2013年的選戰中以此言為自己造勢。這句話的意思是:我是可以信賴的,在我這裡,人們知道我所欲何為。這句話也顯示出了,梅克爾本人如何居於政治爭論的中心、整個選戰如何取決於她這個人。
戲劇化轉變
德國和世界再也不是梅克爾首次成為總理的2005年時所處的那種境況了。
在德國,政治的兩級化程度為數十年來所僅見:在所有聯邦州,右翼民粹主義政黨--德國另類選擇黨均進了議會;在東部多州,該黨成為議會第二大黨;在聯邦議院,它乃最大在野黨。老牌的"全民政黨"失去大量選民,梅克爾所在的基民盟是這樣,社民黨更是如此。
國際上,局勢變得更加脆弱。2017年,美國新任總統川普对北約的意義提出質疑,引致梅克爾說出這樣一句話:"我們完全可以信賴他人的時代過去了"。 此前一年,英國人以微弱多數表決贊同大不列顛及北愛爾蘭共和國退出歐盟。
梅克爾傳記作者波爾曼(Ralph Bollmann)相信,至晚隨著英國退歐公投和川普上任,梅克爾認為"西方民主政體處於一個非常嚴重的危機中"。波爾曼稱,任期最後數月,梅克爾的目標將是,"不使德國,以及--在她權力許可範圍內--歐洲和世界淪入混亂。"
梅克爾從來不是一個偉大的理想家。例如,她與法國總統馬克宏便大相徑庭。在一系列歐盟改革建議多少遭到梅克爾的冷遇後,馬克宏新近以北約"腦死"評論激化了相關爭議。
梅克爾所在政黨的很多同仁私下裡希望她多少能受到馬克宏領導熱情的感染,不只關注如何"減緩"危機,而是也提出自己的、德國的聲音。
招恨人物和西方救星
然而, 梅克爾改變了某些東西,--她在一個曾由男性掌控的政黨內出人頭地,僅此一點便導致了某些改變。直到今天,她都拒絕被稱為"女權主義者"。在接受《時代》周報的一次採訪中,她表示,她不願用偽桂冠裝飾自己。在她迄今的14年總理任期內,聯邦議院中的女性議員比例甚至明顯下降,由42%減至31%。
梅克爾說過這樣的話:"比例是重要,但目標必須是一半對一半!"說這話時她刻意沒有提到,她阻撓了黨內同仁提出的關於在議院設定女性議員比列的要求。而另一方面,她則有目標地提攜了其他女性:她預定的接班人克朗普-卡倫鮑爾(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現任歐委會主席馮‧德萊恩(Ursula von der Leyen)、聯邦農業部長克呂克納(Julia Klöckner),均為著名的例子。
"你們瞭解我",--這句話也隱含著"穩定"之義。然而, 正如她的傳記作者波爾曼所言,實際上,她卻靈活作出決定,尤其是"務實地,從政治力量對比出發"作出決定。作為物理學家,她本篤信核能,卻在發生日本福島核電災難後決定退出核電;儘管"心下不快",她批准開放同性婚姻;在她的政府任內,普遍兵役制被中止。
然而, 直到今天,沒有比梅克爾2015年作出的關於德國向數十萬難民開放邊界的決定更具爭議性。在作出相關決定時,她把議會晾在了一邊。德國另類選擇黨因此定期向梅克爾開火。發生了由難民製造的暴力事件後,選項黨稱遇難者是"梅克爾的死者"。在一些人眼裡,她是招恨人物;對另一些人而言,她則是西方世界的救星。2015年底,美國《時代》雜誌將她評選為年度人物;德國國內的右翼示威者則高舉"梅克爾必須滾蛋"的橫幅遊行。
對政治體制的信任感式微
儘管兩級化,梅克爾依舊是德國最受歡迎的的政治家之一,並常還以巨大優勢獨居榜首。相反,克朗普-卡倫鮑爾在民調中遠為遜色。不過,梅克爾深知圍繞自己政策的爭議。在上一次聯邦議院選舉前,她透露,她曾在是否再度作為聯盟黨的總理競選人出面的問題上難以定奪。在後來的選戰中,她鮮少出場,越來越減少介入日常政治,而是注重出國訪問。
綠黨議員特裡廷(Jürgen Trittin)相信,梅克爾越來越聚焦於歐洲事務:"她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2020年下半年開始的德國歐盟輪值主席任期"。基澤維特爾(Roderich Kiesewetter)等本營壘內的外交事務專家抱怨梅克爾缺乏一條清晰的外交路線:"她沒有一種透明的、彰顯德國利益、強項及弱處的國家戰略"。
阿倫斯巴赫(Allensbach)民意研究所今秋的一項民意調查結果表明,在國內,對政界的信任感在消失:只有57%的受問者視穩定為德國的強項之一,而2015年,其比例尚為81%;只有51%的人認為現有政治制度是德國的強項,--4年前是62%。
自我評價及他人看法
什麼是梅克爾的政治遺產?波爾曼相信,梅克爾將希望讓自己被視為這樣一名女性:"相對安全地領導德國走出了眾多危機--金融危機、歐元危機、烏克蘭危機、難民危機,並多少維持了這一體系的穩定"。他指出,"此外,梅克爾還使國家和政黨變得更自由、更開放,但代價是,在聯邦議院內,我們現在有了一個右翼民粹主義政黨,而該黨體現了對這一價值轉變形式的反對。"
梅克爾已無多少時間用於建構了。而隨著逐漸退出日常政治,她讓人明白了,她至少無意在內政上尋求更多建構。相反,這位總理將這片領域越來越多地託付給了克朗普-卡倫鮑爾。
至於克朗普-卡倫鮑爾是否真會成為她的後繼者,這一點時下比任何時候都更讓人懷疑,甚至部分基民盟人士也公開反對。不過,將來的某一天,無論是誰接替梅克爾入主總理府,他或者她都將踩在巨大的腳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