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真品

一件事情能夠成為德國電視一台「新聞專題」（Tagesthemen）節目的內容，涉事者夠風光的了。在周二晚上的「新聞專題」裡，曾接受過德國之聲中文網採訪的萊比錫中國文化藝術中心發言人格林（Yolna Grimm）在記者的追問下，「終於承認」（德新社用語），在漢堡民俗博物館展出的兵馬俑都是複製件，沒有原件。

周三，德國之聲記者就此詢問格林先生。他說：「我們沒有『承認』什麼，我們從來沒有對漢堡博物館說過，我們提供的是原件（Originale）。我們跟漢堡民俗博物館簽署了一個合同，合同裡也根本沒有用『原件』這個概念。我們也說過，我們無法提供原件，也無此意願。所以不能指責我們什麼。我們也沒有什麼需要承認的。」

一點得到了肯定：展品不是真品（或曰原件）。

格林先生的態度顯然是被動態。在周一接受德國之聲採訪時，他還說，他們將請中國官方的官員和專家來鑑定。既然早就知道不是原件，又談何鑑定呢？

相互推卸責任

德國可以說所有媒體都報導了這件事。不少媒體說著名的漢堡民俗博物館出了醜。顯然，這是因為這個博物館出名，而萊比錫那個中心只是無名之輩，不值一提。出醜是肯定的了。但責任究竟應該由誰來承擔呢？

德國之聲記者問萊比錫格林先生：昨天漢堡博物館館長科普克教授說，他們那裡有你們提供的真實性證明書。這該怎麼看呢？格林的答覆是：「這您要問科普克。這些真實性證明文件跟漢堡的展覽沒有任何關係，這些文件是我們用來證明我們無法提供原件的，也沒有這個意願。這些真實性證明文件涉及的是我們在萊比錫舉辦的展覽。那時就有同樣的責問，責問這些是原件還是複製件。中方對這一討論的發生很生氣。各種鑑定表明，沒有人能夠百分之百地證明這件東西是否是原件。」至於為什麼說展品裡面有8件原件，格林說：「這您要問漢堡博物館。並不是我讓他們這麼說的。」

據德新社報導，萊比錫和柏林雙方簽署的合同裡的同詞是「用原真材料（Originalmaterial）製作的真實的(authentische)碎片拼接俑」。漢堡博物館館長科普克教授說，合同裡指明了是原件。他還說：「我查了辭典，echt、authentisch和original是同義詞。」也就是說，無論用哪個詞，反正都是原件的意思。

一名教授、著名博物館的館長要為這個詞查詞典，也真有意思的了。但不管怎麼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雙方如果訴諸法院，這場官司將在相當程度上成為文字游戲。也就是說，責任究竟在哪一方，是誰欺騙了公眾，現在還難以下結論。即使是法庭上也很難拿出結論來。很可能的情況是：雙方都有責任。因為，漢堡博物館應該在材料上看得到日期，知道這是給萊比錫那次展覽提供的證明，而且這些材料（估計在這一點上格林不敢亂說）也可能真的是寫著，是否原件，是無法百分之百得到證實的。但是，格林們把這些材料提供給漢堡又是為了什麼呢？是要證明漢堡這批也是真品呢，還是串通漢堡方面，提供所謂真品的證明呢？不是嗎，簡單地看，雙方都難以說「不知情」。

萊比錫展覽與漢堡展覽顯然有區別

德國之聲記者問，中國文化藝術中心今年2月止在萊比錫辦的展覽是否有原件，格林說：「我們為萊比錫的展出向中國訂了原件，也為此作出了支付。至於給我們的是否是原件，應該說至今也並不是很清楚的。因為，那時就有人指責說，所有展品都是複製件，沒有真品。當時作出鑑定既不能證實這一方面，也不能證實反方面。」至於當時萊比錫的展品是用飛機運輸的還是船運的。格林猶豫了一下才說：「它們是用飛機運的。」

為什麼要猶豫一下呢？因為，格林先生也知道，檢舉他們的弗萊耶和中國官方都說，如果是真品，必然是用飛機運輸的，因為海運時間太長，不安全。

這也說明了一點：萊比錫那次展覽確實是有真品的，或者說，至少格林先生他們是要求中國方面提供真品的。而漢堡這次則不是。德國之聲記者問他，為這次在漢堡展覽是否向中國訂過真品，他的答覆是「沒有」。為什麼漢堡不展出真品呢？格林先生的答覆難以讓人信服，「正因為我們有過去的這種不舒服（被人檢舉）的經歷，我們對漢堡民俗博物館說了，我們不能也不願提供原件。」

漢堡與萊比錫展品的不同，完全可能是中方的原因，或者說是政治原因。至於幾個月前漢堡展覽的多次推遲，格林的說法是，「中國方面沒有按時發出展品。我們追問，對方也不答覆。」至於原因是否是當時媒體流傳的梅克爾會晤達賴喇嘛引起中國的反應，他表示無法證實。

那個弗萊耶

當前被德國媒體廣泛稱為醜聞的這件事，引發者是一個弗萊耶。這個弗萊耶先生是怎麼一個人物呢？格林說：「他說，他跟中國有一個獨家合同，該合同規定，在2012年前，只有他有權在全歐洲展覽中國文化藝術（應指兵馬俑展）。您想，現在正有一個展覽在倫敦舉行，在德國也已經舉辦過好幾個。他不是我們公司的。他居住在萊比錫，已經多次申請過個人破產。他就是一個個人，不是什麼企業。對弗萊耶先生要謹慎。他不僅是檢舉我們，他也對中國在斯圖加特、紐倫堡、艾爾富特辦的（兵馬俑）展覽作了檢舉，發起進攻。」

接下去怎麼辦

漢堡民俗博物館發言人裡夫謝茨女士周三在電話中對德國之聲記者表示：展覽還將辦下去。原定結束時間是2008年9月30日。至於在複製件的情況下是否還按計劃舉辦到那個時候，這是應該由董事會決定的事。不管怎麼說，展覽會至今辦得很成功。「許多參觀者說，是原件還是複製件，他們覺得是無所謂的。」

對於這件事情的處理，她說：「我們已經請了律師。接下來怎麼走，由律師決定。我們就與CCAC的合同等問題，起草了一份新聞通報，正在由律師審閱。」

截至記者完稿時，漢堡博物館說的「新聞通報」還沒有發來。看來涉及法律，律師那關需要更多的謹慎。

有趣的是，現在打開漢堡世界民俗博物館的網站，頭條變了，成了一個簡短的通報：「尊敬的參觀者：我們提請你們注意，在這個展覽會上展出的物件是西安出土的陪葬品之忠於原件的複製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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