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中文網）它的確吸引人，但也叫人忐忑不安：中國應有軟體ZAO可在數秒鐘內讓任何一人變成電影明星。一張自拍照足已，須臾間，算式已將自己的臉替換了另一人，比如男星迪卡普裡奧（Leonardo DiCaprio）在大片《泰坦尼克》裡的面孔。

ZAO後面的技術亦以"深偽"（Deep Fake）出名--源自"偽造"和"深度學習"，即人工智慧的一種能力，自行習得並完善技術任務。迄今，這種以廣告收入支撐的免費應用只在中國能得到。然而，在最短時間裡，它便在那裡形成網紅。上周末，它一舉成為該國下載最頻繁的智慧型手機應用。微博和微信這樣的社交網站一度被ZAO影片淹沒。

欺詐行為現在尚能立即識出

專家們指出，ZAO是市場上迄今最佳深偽人工智慧應用軟體。不過，一般來說，人們能立即識別出真偽。原因是，經由這一應用，相關人臉頗有面具味道，而且較為模糊。此外，人臉置換算式目前還只能跟應用圖書館裡的少數幾個電影場面接得天衣無縫。也就是說，人們尚不能用智慧型手機隨意將自己的臉置換任一人臉。目前還不行。

專業製作室已經用作過手腳的政治家演說證實了，技術有朝一日會有多大能耐。濫用的可能性令人不安：選舉造假或用偽造的色情場景施壓的案件數量可能會急速攀升，並且，大量假新聞充斥於世，失去控制。臉書總裁祖克柏甚至也警告說，隨著深偽影片問世，偽訊息達到了 一個"全新水準"。

即使是在熱衷於技術的中國，深偽算式的用戶們現在也漸生不安之感。若干技術專刊的記者研究了ZAO的使用條件後發現，個人數據在那裡被隨意處理。他們的觀察結果未被刪封，得以迅速傳播：開發商陌陌（Momo）在那裡擁有對全部上傳照片的所有權，甚至可以在無需徵求上傳用戶意見的情況下，把那些偽圖像傳給第三者。Momo在納斯達克掛牌，並與科技公司探探（Tantan）共同擁有中國國內最受歡迎的交友應用之一。

公眾壓力

短短數小時內，用戶的憤怒言論潮水般湧入該應用商店的評論欄。一網民寫道："把它從網上撤下來，不讓它損害社會。"還在主管機構對數據保護風險作評估之前，屈於公眾壓力，陌陌公司自己後退了一步：使用條件做了修改。現在，做過手腳的影片或照片是否能繼續被使用，必須徵得上傳者本人的同意。

在中國國內，人們對新技術的熱情迄今遠高於對數據保護的憂慮。現在，這一情況到底慢慢有所改變了。不過，人們談論的還不是"透明公民"，而主要是擔心自己的錢，擔心是經由人臉識別技術使用自己的智慧型手機：人臉識別技術在中國的普及程度超過世上任何其它一個國家，而中國有網民8億、智慧型手機14億部。在很多人那裡，經由人臉識別技術取錢或網上付賬，已是家常便飯。不少用戶下意識感覺到了，ZAO一類應用在像這樣的一種自動化環境裡隱含著發生身份偷竊的風險。在這一點上，不論對新技術持何種開放態度，很多人還是表現出了警覺。

網民們並非第一次激憤：比如，去年，中國最著名搜索引擎百度的創建人李彥宏就廣遭批評，原因是，他在一次採訪時聲稱，中國用戶在個人隱私方面更加開放，一定程度上願用隱私換方便和效率。成千上萬網民反駁他，稱他無恥，並在社群網站上要求他不得以他們的名義說話。其實，李彥宏的看法迄今總體未錯。不過，無窮無盡的廣告到底也讓網民們頭疼。越來越多的人感到，智慧型手機上的個體化廣告訊息讓人煩惱，並向第三方透露太多自己的消費習慣。

線上欺詐行為越來越多

不僅如此。網上欺詐現象日眾，讓當局窮於應付。網民們憤怒難抑，在社群網站上越來越明確地表達出來。也是因為有此壓力，2017年夏即已出台了中國的網路安全法。該法責成企業和網路營運商，保護網民數據、屏蔽違法內容、保護證據並在必要情況下提供給當局。這是一個大規模自我監控系統，並在實踐中行之有效。該法有79條，只比歐洲數據保護法少20條。不過，其中不少條款定義模糊，--尤其是在涉及國家是否能以及如何獲得數據的問題上。

新興的數據保護運動產生的壓力將導致法律修訂得更為細致，而企業們亦情願立即跟進：例如，最大移動支付服務系統支付寶便很快就擔保說，ZAO應用無法欺瞞支付寶的人臉識別，因此，用戶們無需憂慮。微信甚至馬上就通過警示屏蔽了用ZAO製作的影片。

數據保護意識增強

當局一方面很想知道，公民們在關注什麼。另一方面，它也與企業共事，使企業能利用數據進一步研發人工智慧和電子商務平台。因為，它要提供幫助，使中國在技術和經濟領域處於世界領先地位。今天，在技術上不先進，而欲當世界一強，已難以想像。因此，在今天的中國，人們難以定奪：一方面是對技術的巨大興趣，另一方面是對數據保護的憂慮。不過，在中國，對技術的興趣依舊強似數據保護。然而，無論如何，憂慮是在增加。首先是出於這一原因，數據保護法目前正作補充。它首先是要在人工智慧應用方面改善用戶生物數據的保護。不過，該法會在多大程度上讓國家也承擔責任，限制其對數據的獲得或在實踐中讓其擔責，仍不清楚。

相反， 這一點是肯定的：在中國，很多新技術將繼續是先在人們滿心歡喜的情況下被試驗。對數據保護的感應則要晚些時候才會在激情過後出現。事情也會涉及政府很想要的那些數據，這一點無法阻止。假手新聞封鎖全面壓制數據保護討論只會於事無補，對這一點，政府如今也心知肚明。在環境保護問題上便已出現過這一情況。當大部分民眾相信，事情已經到了無可容忍的地步，中國的政府也得行動了--儘管它不是民選的。

 

本文作者20多年來生活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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