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中文網)"跛腳鴨"這個詞,常常被用於形容一個政治人物沒有意願或者沒有能力完全行使職權的狀態。在政治生涯即將告一段落的時候,這些政治人物往往被視為權力薄弱,或者其指令難以得到貫徹執行。
在過去幾年中,政治觀察家已經多次把德國總理梅克爾歸入"跛腳鴨"這個范疇:她領導的基民盟在2017年大選中成績慘淡之後,她2018年卸下黨主席的職務時,以及在她昔日的競爭對手梅爾茨(Friedrich Merz)兩次試圖取得政治領導權的時候(2018年和2020年)--很多政治評論員都認為,梅克爾政治生涯餘下的日子已經屈指可數了。連黨團內部的"梅克爾派"成員在兩年前也私底下預測,她至多撐到2019年中期就會辭職。然而事實並非如此,她堅持執政。就像一輛大眾甲殼蟲老爺車:結實耐用、朴實無華,略有些不合時宜。
來自世界各國的贊許
恰恰在這個時候,梅克爾的聲望反而如日中天,達到了多年來從未有過的高度,除了德國國內之外,在國際上尤為明顯。"以色列的媒體將她視為全世界最強有力的領導人物之一",以色列媒體人施泰因(Amichai Stein)對德國之聲表示。在以色列民眾眼中,梅克爾是一個"善於分析當前形勢,能夠向民眾把一切解釋清楚的"領袖人物。
這位以色列記者的評價並非獨樹一幟,在紐西蘭、非洲、拉美,都不乏類似的聲音。阿根廷發行量最大的報紙《號角報》(Clarin)日前發表了一篇評論,文中將梅克爾描述為"一個65歲的物理學博士、路德派牧師的女兒、拉丁文教師",一位在前東德長大的女性,一個位居權力頂峰15年之後行為舉止仍然"與普通人無異"的領導人。在新冠疫情危機中,梅克爾是為數不多的幾個不是忙於自救,而是"發揮領導力"的政治人物之一。評論寫道:"她用一種科學式的嚴謹去進行溝通,她傳遞出一種冷靜的力量,可讓歇斯底里式的慌亂不攻自破。"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M. Kappeler 包括英美媒體也關注到這一點,指出在危機情況下,梅克爾這種領導風格在全世界各國當中屬於稀缺品,尤其是與美國和英國領導人形成對比。《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富比世》(Forbes)雜誌和《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最近出版的文章裡,都能找到類似的讚揚,而且是和針對川普的批評結合在一起。英媒中也不乏這樣的聲音,而且據倫敦記者稱,在幾乎每場英國政府新聞發布會上,都會有記者問,為什麼不能學一學德國?
然而正當國際輿論還沉浸在對梅克爾的讚揚聲中時,德國人早已開始思考梅克爾之後的時代了。今年復活節前,梅克爾迎來了自己20年前接任基民盟黨主席的紀念日,但是幾乎無人提及此事。在疫情背景下,德廣聯最新一次"德國趨勢"問卷調查中,梅克爾在民眾中的滿意程度達到了2017年以來的最高水準。
為什麼梅克爾能在國際上贏得這麼多尊重?德國聯邦議員尼克(Andreas Nick)對德國之聲指出,其它國家政治界對梅克爾的決策和領導風格的觀察,往往比身在其中的德國人看得更加透徹。"梅克爾的領導風格既務實,又目標明確,同時保持客觀的分析態度和審慎的考量,冷靜清醒且不屈不撓。"
來自政治對手的肯定:左翼政治家拉梅洛(左二)認可梅克爾科學家式的嚴謹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B.v. Jutrczenka 這樣的評價出自本黨派同仁之口,一點也不令人意外。但是其它政治陣營中,也能聽到對梅克爾的贊許聲音。比如圖林根州的州長拉梅洛(Bodo Ramelow)來自左翼黨,最近一段時間他參加了不少聯邦政府召集各州舉行的防疫工作視訊會議。他在接受德國之聲採訪也表示,梅克爾總理行事"有一種令人舒適的冷靜,目標明確,這一點從她主持的影片和電話會議井井有條就可見一斑"。這會使人在原本非常複雜的會談中感到一絲淡定。
在目前的防疫工作中,梅克爾也毫不諱言地批評一些聯邦州"解封"步伐有些過快。拉梅洛表示,這些批評他也會認真傾聽,"因為在這種時候的確需要大家協調行動"。在全世界都面臨疫情威脅的情況下,他認為"有這樣一個冷靜的女性自然科學家作為政府最高領導人,要比那些自命不凡的、為了迎合民眾卻忽略真實危險的男人強多了"。
不戴口罩的梅克爾
在新冠疫情蔓延的這幾個星期裡,至少在公開露面的時候,梅克爾從未佩戴口罩。她就是她,也許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充分展現出自己科學家的一面,這種理性的分析視角要是在平時可能會讓德國人覺得厭煩和無聊。
克朗普-卡倫鮑爾退出梅克爾繼任者的競爭之後,下一任基民盟主席甚至德國總理是誰?傳言紛起,德國之聲幫讀者打量一圈。 圖片來源: picture alliance/dpa/K. Nietfeld 勒特根(Norbert Röttgen):綠黨潛在的盟友 最新的競爭者勒特根從2009年至2012年擔任梅克爾政府的環境部長,現任聯邦議院外交事務委員會主席。他規劃了德國的能源轉移計劃,被視為可以與目前第二大選票擁有者綠黨合作的人。他還曾是基民盟和綠黨議員共同組建的議員小組「比薩連接」(Pizza Connection)的成員,該團體活躍於上世紀90年代到2000年代。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F. Sommer 拉舍特(Armin Laschet):和藹可親的州長 自2017年以來,曾是新聞記者和歐洲議會議員的拉舍特(左)一直領導著德國人口最多的北威州。作為自由主義保守派,他是梅克爾的擁護者,並在2015年的難民危機中支持她。他是「比薩連接」的另一位成員,以能夠與自民黨、綠黨攜手工作聞名——這可能是下一屆政府的最佳組合。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B. von Jutrczenka 默茨(Friedrich Merz):梅克爾的長期批評者 他曾擔任聯邦議院聯盟黨團主席,2009年退居二線。2018年,他重出江湖,但在基民盟主席選舉中以微弱差距輸給克朗普——卡倫鮑爾。默茨最近辭去了全球最大的投資管理公司黑石(BlackRock)董事長的職務,以「幫助這個保守黨自我復興」。他代表基民盟的保守派成員。
圖片來源: Imago/J. Schüler 這位39歲的年輕人於2002年進入聯邦議院,並於2018年成為德國衞生部長。施潘是公開的同性戀者,在基民盟的保守派中頗受歡迎。他反對為年輕外國人提供有限的雙重國籍,批評制定放寬墮胎廣告的法律,並呼籲禁止在公眾場合穿罩袍。
圖片來源: Imago/J. Schüler 阿爾特邁爾(Peter Altmaier):久經考驗 阿爾特邁爾被稱為「梅克爾的保鏢」,在多個方面支持她的中間派政策。阿爾特邁爾來自薩爾州,最初在歐盟工作,1994年進入聯邦議院,從環境部長做到經濟部長,以「廚房外交」而聞名,注重政策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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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因為新冠疫情,這個星期六原本就是基民盟選舉新主席的日子,梅克爾的繼任人克朗普-卡倫鮑爾(Annegret Kramp-Karrenbauer)就該選出自己的繼任人了。
而那些早就開始掰著手指頭數梅克爾政壇生涯最後還有幾天的政治評論員,又失算了。基民盟恐怕要等到12月份才重新選出新主席,而梅克爾在7月1日還將迎來下一個職責:德國將擔任歐盟輪值主席,為期六個月。
早在一年前,就有不少聯盟黨內人士猜測,梅克爾也許會在擔任輪值主席之前就交出領導職務,或者說是被趕下台。而現在呢,估計沒有誰反對她在德國擔任歐盟輪值主席期間,繼續領導政府。
究竟誰能接班?
即使全世界都對梅克爾的領導力贊不絕口,很多人仍然會展望她離任之後的時代。以色列記者施泰因也表示,國際上對梅克爾的關注除了她本人之外,還有一個背景,那就是"大家都不知道,誰會是接替她的那個人"。
這個問題,恐怕在一段時間內都無人能夠解答。
在全球各國集中力量應對新冠疫情之時,有媒體注意到,在抗疫成功國家的行列裡,有不少是女性領導人「當家」。《富比世》雜誌還提出了女性領導人「帶給我們怎樣的啟示」的問題。一起來看看,從梅克爾到蔡英文,她們是如何處變不驚的。 圖片來源: Reuters/J. Moon 德國總理梅克爾較早就向民眾喊話,以她一貫的不驚不乍的方式告訴德國人,疫病流行的結果是,全國人口的70%可能會感染新冠病毒。「形勢很嚴峻」,「請認真對待」,她在一次極為少有的電視講話中說。由於檢測機制很早就開始發揮作用,德國的病死率明顯低於歐洲鄰國。眼下德國開始討論制定放鬆嚴格限制的計劃。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B.v. Jutrczenka 台灣總統蔡英文是最早、最快對疫情做出反應的領導人之一。早在今年一月傳出武漢發現不明肺炎的消息後,台灣就開始行動,先後採取124項阻斷傳播渠道的措施。迄今台灣沒有實施已在全球其他地方成為常態的封鎖、禁足等大範圍強制措施,卻做到了控制疫情,確診和死亡人數很低。
圖片來源: Reuters/J. Moon 紐西蘭政府較早地採取了嚴格限制行動自由的措施。女總理阿德恩(Jacinda Ardern)十分清晰地強調了有關措施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在全國僅出現6名確診病例之時,紐西蘭就規定入境者進行居家隔離,隨後又全面禁止外國人入境。上述果斷措施讓紐西蘭免於感染潮的爆發。在4月中旬其他國家開始討論放鬆限制之時,紐西蘭變得更加嚴格:今後該國公民入境必須集中隔離14天。
圖片來源: Reuters/C. Allegri 女總理雅各布斯多蒂爾(Katrín Jakobsdóttir)領導下的冰島政府,向國民提供免費新冠病毒檢測。與其他大部分國家限定有症狀者才檢測不同,冰島的做法可稱為全民皆檢。從人口比例看,冰島的檢測量已是韓國的5倍。同時該國通過手機定位追蹤,做到了防控疫情不停課,不封城。
圖片來源: Reuters/Geirix 4月15日,丹麥的部分小學校和幼兒園重新開放,許多孩子在近一個月的宅家後恢復了以往的正常生活。在3月出現首批確診病例後,該國首相Mette Frederiksen迅速採取了包括關閉邊境在內的嚴格限制措施,得以較好地控制了疫情。現在丹麥大膽邁出復課步驟,成為眾多歐洲國家關注的焦點。本周三,她拜訪了一家重新開放的學校。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AFP/Ritzau Scanpix/P. Davali 34歲的芬蘭總理馬琳(Sanna Marin)在去年12月當選時,是全球最年輕的政府首腦。這位80後總理在新冠抗疫中的舉措也不拘一格。政府借助社群網站,請不同年齡的網紅代言,向自己的粉絲宣講基於事實的防疫訊息。因為人們意識到,並非所有人都會閱讀傳統媒體來獲取訊息。
圖片來源: picture alliance/dpa 挪威首相索爾貝格(Erna Solberg)採用的溝通方式也十分具有創意。她在電視上舉行了一場只對兒童、沒有成人參加的新聞發布會。首相回答了全國各地孩子們提出的問題,循循善誘,耐心解釋為什麼害怕是一種完全正常的反應。如此溫暖、人性化的出場方式,或許只有女性領導人才做得到吧。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AP Photo/F. Verga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