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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妮-萊芬斯坦:意志走過百年

2002年8月22日

萊妮-萊芬斯坦,20世紀最有爭議的女導演,為了追究事業的極致,她可以不顧一切,包括道德和良知。希特勒把她送上事業的頂峰,她付出的代價又是什麼?

萊妮-萊芬斯坦整整走過了一個世紀,8月22日是她的百年生日。如果憑她在電影史上的成就,單純從藝術角度上來說,她的影片「意志的勝利」和「奧林匹亞」從某種意義上講,達到了紀錄片的頂峰。影片中的美學概念至今還在影響今天的廣告影片。可是,這些影片誕生在希特勒時代,在希特勒的鼎力支持下拍攝而成。而萊芬斯坦是倍受希特勒推崇的影人。

希特勒助她達到事業的頂峰,是她的萬幸還是不幸?萊妮,大概算是本世紀最受爭議的女導演,在百歲生日之際,與記者唇槍舌箭時,不經意地說道:「我的生命其實早在1939年就結束了。」而正是1939年,希特勒入侵波蘭,第二次世界大戰開始。

5次生命

關於這樣一個人物的傳記層出不窮,公眾在驚嘆她鋼鐵般的意志和才華之餘,批判的目光始終聚焦在她希特勒時代的輝煌,她的後半生便籠罩在這輝煌的陰影中。其中一本傳記描寫萊妮的5次生命,之所以說5次,正是這個非常女人5個生命的階段:

萊妮1902年出生柏林,違背父親意願執意做舞蹈演員。做,就要做到最好。這是萊妮的人生準則。她做到了,在歐洲的各大舞台上可以看到萊妮的舞姿。直到因為膝蓋受傷無法登台後,她的第二次生命開始了。

就在去看醫生的途中,意外地看到當時20年代登山電影的海報。征服高峰挑起她的鬥志,馬上聯繫導演阿諾德-范克,要求出演下一部劇。當時的登山劇是男人和力量意志的天下,哪裡是女人施展的天地?!在感嘆萊妮發瘋之餘,導演邀請她在下一部影片中向自然和人的極限挑戰。

萊妮在影片中的動作是今天時髦運動-自由式攀岩,只是當年攀登的雪山發生雪崩,氣溫在零下幾十度的夜間,在沒有什麼保護措施的情況下,拍攝照常進行。萊妮回憶當年,恨死導演范克。但是追求極致是他們的共同目標,那一時期的影片氣勢磅礴,群山在黑白影片的效果中更是高不可攀,一個女人在奮力征服最高峰,特寫:一雙有神的眼睛,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幾年之後,萊妮推出了自編自導自演的影片「藍色之光」( das blaue Licht),正是這部影片打動了希特勒和他的爪牙戈培爾。儘管萊妮多年之後,一直認為自己就是這部童話裡天真無邪的姑娘的化身,執意追求峰頂水晶之光。而希特勒之光正眩目在德意志的土地上,萊妮和同時代的許多人一樣,被希特勒鼓舞振奮,被他的光環籠罩。而且,萊妮知道,這個人物可以把她帶到事業的頂峰。而為了事業的目標,萊妮可以犧牲道德和良知。第三次生命,真正的悲劇開始了。

1934年,希特勒在紐倫堡召開黨代會,指派萊妮拍攝納粹的宣傳片。第三帝國給這個30出頭的女流之輩提供了任何導演都夢寐以求的條件:無限制的經費,1百多人的攝制隊,30多台攝影機同時開工,為了影片效果,特意在主席台的巨型背景上安裝了升降電梯,畫面隨著攝影機徐徐上升,一個龐大的閱兵場面在熒幕上擴展開來。萊妮創了電影史上的先河,把納粹「一個領袖,一個民族」的法西斯精神表現得淋漓盡致。影片名為「意志的勝利」(Triumph des willens)。

今天,百歲的萊妮拒絕承認這是一部納粹宣傳片,她竭盡全力希望人們理解,這是一部紀錄片!萊妮-萊芬斯坦是一個藝術家!這部影片和她幾年後拍攝的「奧林匹亞」雖然在國際上獲得最高榮譽,卻被打進歷史的冷宮。如今,這些影片和觀眾無緣。有人不禁問道:難道影片有如此的震撼力,世人必須以拒絕的方式來防疫?

二戰的結束宣告萊妮事業的終結。法庭和道德宣判她是希特勒的Mitlaeufer-跟著跑的人。

跟跑的女人聲稱從來不知奧斯維新集中營,不知猶太人遭到的迫害。不知者便無罪?從來對政治不感興趣,這種宣言就可以為自己開脫?知與不知,是萊妮的秘密,是萊妮的迷。伴著這個問題,萊妮的第四個生命上演了。而按她得說法,她已經死了。

被迫走下導演的座椅,萊妮走向非洲。在蘇丹的荒原上流亡,和當地非洲土著努巴人生活在一起,拍下再次讓人叫絕的攝影圖片集。當然,政治方向正確,又獲無數大獎。

第五次生命從71歲開始:生命力旺盛的萊妮開始學潛水,深入海底拍攝珊瑚和水下世界,成為世界上最年長的潛水人。

百歲之際,萊妮推出了她的世紀之作。萊妮展示了一個海底的五彩世界,沒有旁白,背景音樂悠閒得讓人昏昏欲睡。除了驚嘆海底有這麼多的絢爛精靈外,觀眾的疑問是:這是萊妮的風格嗎?還是這個世紀爭議人物超脫了?

至少在影片的最後,潛水的萊妮從水中世界升向海平面,那裡有一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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