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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話德國:突然之間大家都成了難民的朋友

2017年5月21日

一本描述難民危機內幕的書(Die Getriebenen)在短時間內成為德國最暢銷書。專欄作者張丹紅與該書作者亞歷山大(Robin Alexander)一起回憶2015年的秋天。

Deutschland Ankunft von Flüchtlingen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F. Kästle

(德國之聲中文網)1949年10月1日,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宣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他的核心訊息是:中國人民站起來了。我們不再是一個受欺壓的民族。30萬人向他歡呼。

2015年9月,當我在電視裡看到德國人在慕尼黑火車站對剛剛抵達的難民熱烈鼓掌並唱起國歌的時候,我忍不住想到了天安門城樓的畫面。"德國人民站起來了",這是慕尼黑火車站給我的訊息:"我們不再是一個因為納粹歷史而抬不起頭的民族!"

"通過幫助難民來擺脫歷史的重負"- 這不只是我的第一個念頭,這也是亞歷山大在他的書中得出的結論。這位"星期日世界報"的通訊員在與我交談中尋找著2015年秋天德國人陶醉於救助難民熱潮的其他原因。

難民 - 一個帶有積極含義的概念

"難民這個詞給德國人帶來積極的聯想,這裡有幾個原因",亞歷山大說。提到"逃亡",政治左派馬上想到的是反法西斯鬥爭。"他們對移民有親近感。在德國深受愛戴的前總理布蘭特就曾經在納粹統治期間流亡挪威。"政治右派也喜歡逃亡這個話題,他們首先到的是二戰結束時被驅逐的德國人。當時有幾百萬德國人背井離鄉成了難民。即使在宗教層面上,"難民"也會引發積極的聯想。當初瑪麗婭和約瑟夫不得不帶著聖嬰耶穌逃到埃及,以躲避國王赫洛德斯的殺害。

2015年夏天,德國東部幾個聯邦州還發生了一系列極右暴力事件。這使德西人民產生了與德東人劃清界線的慾望。亞歷山大這樣解釋:"作為德西人,我不能說,德東人真傻,這是內部種族主義。但假如我說,我不願做德東納粹,那麼我就一下子在道德上優越於他們。"

這讓我想起托馬斯-曼的兩個心靈理論。在他看來,"德國是個複雜而令人迷惑的國家,因為善與惡、美好與災難如此奇特地結合在一起。"對我來說,德國人成為道德世界冠軍的那一刻也是我內心與他們產生距離的開始。難道在"點燃難民營和豁出去也要接受所有難民"這兩個極端之間就什麼都沒有嗎?

當時德國議會的五個政黨都站到了善的一邊。亞歷山大在書中寫道:"幾個星期的時間裡,德國沒有政黨,只有難民的朋友了。"他對我說:"梅克爾將國門敞開,左翼黨和綠黨要求開得更大一點兒。這很荒唐。在野黨應當提出質疑。"。在他看來,議會必須進行記名表決。"那些贊成開放邊界的,日後得向自己的選區做出解釋。"現在自民黨和選擇黨已經表示,一旦今秋進入議會,將成立調查委員會。

大多數媒體人也受到歡迎氣氛的感染。當時誰敢於批評總理的做法,往往受到排外和極右的指責。亞歷山大說:"這是個錯誤。因為記者最主要的美德是懷疑。我們應當對任何氣氛都具有免疫力。"

執政的基礎是民調

記者的歡呼更加推動了民眾的狂熱;民眾的狂熱主導了民調結果;而民調數據成為梅克爾制定政策的基礎。這位生活在柏林的記者說:"過去政治家讀報紙來瞭解民意。施羅德說他跟著感覺走。梅克爾則分析民調。"

直到2015到2016年的跨年夜,科隆大規模性侵事件使德國的歡迎氣氛發生逆轉。後來,巴爾干線路封閉截斷了難民浪潮。再後來梅克爾實現語義學的突破:她一方面強調2015年的做法沒有錯,另一方面保證2015年的局面不會重演。

亞歷山大對總理的難民政策持批評態度,讀他的書,和他交談,都能感受到這一點。不過他並不認為自己的書是對梅克爾的清算。他跟隨梅克爾出訪報導已經八年多。過去總有人問他總理在私下聊天的時候是什麼樣的人。自從難民危機爆發之後,大家不再問她是怎樣的一個人,而是問"她到底怎麼了?"甚至有人問:"她發瘋了嗎?"他寫這本書也是為了回答大家的問題。

本文作者張丹紅圖片來源: V. Glasow/V. Vahlefeld

這一章還沒有結束

他的書在兩個月內發行第七版,而且在短短時間裡在暢銷書排行榜獨佔鰲頭,這是亞歷山大沒有想到的。這說明德國人還沒有放下這一段歷史。"他們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也是很多中國人也感興趣的問題。我不久前在中國渡假的時候,沒有遇到一個可以想像中國邊境哪怕只開放一天的同胞。

那麼德國的邊界是怎麼敞開的?為什麼最高層做出了閉關的決定、邊防警察也已各就各位,但是難民仍然在幾周的時間裡如入無人之境呢?一個例外是怎麼演變成持續半年的緊急狀態呢?讀亞歷山大的書,可以對此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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