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DW：你如何看待美國司法機構審判士兵曼寧（Bradley Manning）後歐洲的反應？您對斯諾登揭秘的做法又有怎樣的評價呢？

雷特納：總體上來說，歐洲的反應比美國要好得多。這裡的許多文章大多以"NSA做了這些事情……"為開頭，而不是用"斯諾登是這樣一種人……"的說法直接攻擊斯諾登。我認為，歐洲對本身也受到監視所作出的反應非常重要。這在美國只是事情的一個方面，而歐洲在這一點上的反應看上去更加激烈。很明顯，歐洲各國政府在這個問題上並不十分誠實。它們知道很多事情，但現在這些事情被公佈於眾後，它們開始想與其保持距離。

DW：如果您是斯諾登的代理律師，您會給他怎樣的建議呢？

我可能從一開始就不會去像中國、香港那樣一個地方。我可能會去委內瑞拉。不過現在，無論去哪裡都不能去美國。我們已經看到了曼寧的下場：他可能需要坐很長時間的牢。人們也瞭解他被關押在一個怎樣的環境裡，對他的審判過程又是何等的不公平。人們看到，阿桑奇基本上被困在一座使館裡，害怕到美國，害怕保釋申請被拒，或者被關押在與世隔絕的環境中，面對司法程序的不公。所以，我能給斯諾登最好的建議是：離美國遠遠的。

DW：對曼寧的審判對您的當事人阿桑奇來說，傳遞了怎樣的訊息？

庭審的時候，維基解密和阿桑奇的名字經常被提起。他們每天都想詆毀維基解密和阿桑奇，或者說他們其實是曼寧的同僚。這樣做是為了讓美國民眾將維基解密以及阿桑奇和《紐約時報》加以區別。控方當然知道，他們有麻煩了。他們也許想指責出版方犯下了間諜罪，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至少這種說法在美國是不被大眾所接受的。

這也是整個案件審理過程中令人毛骨悚然的部分，因為他們的實際目標是阿桑奇和維基解密。審理過程所釋放的訊息是：阿桑奇以及維基解密和曼寧是同謀，他們已經對這種同謀關係的一部分予以定罪。如果他們連這點（將曼寧定罪）都沒有做到的話，對維基解密的訴訟就會變得更加困難。

DW：在這裡想澄清一點：美國還從來沒有以間諜罪對記者展開調查。所以您認為，在他們對阿桑奇的起訴書裡有可能寫著，阿桑奇和維基解密不是記者，所以可以對他們以間諜罪展開審判，對嗎？

完全正確。他們會嘗試聲稱阿桑奇是一位活動人士，他們（阿桑奇和維基解密）沒有人們慣常認為媒體記者所擁有的權力。甚至有一些大型媒體機構已經嘗試和阿桑奇保持距離。控方會想盡辦法，讓追究一家報社責任的做法在美國人看來是可以接受的。

DW：阿桑奇被困在倫敦厄瓜多爾大使館內已有一年多的時間。您對他在不遠的未來能夠擺脫這一命運的前景有多樂觀？

樂觀，我不知道。他相信他可能還會在那裡度過一年的時間。對於阿桑奇來說，問題的關鍵是瑞典以及英國能夠保證，在他離開使館後，不會立即將他引渡至美國。瑞典本身不是他的問題。他已經做好了面對性侵犯指控的準備，甚至也很願意這樣做。但問題是，如果他人到了瑞典，等待他的幾乎就是一張美國的單程機票。

DW：但是，瑞典以及和美國關係非常緊密的英國有多大可能保證不會將他引渡至美國呢？

到現在為止，他們都沒有這樣做。英國和美國的關係很緊密，瑞典也是。瑞典基本上對美國也是唯命是從。所以在這方面兩個國家有共同的問題。我們在斯諾登的身上已經看到，怎樣才能和美國展開對抗。斯諾登必須到一個願意和美國展開對抗的國家。俄羅斯從整體上來說還是做好了這方面的準備的。

DW：您覺得，斯諾登的前途命運將如何？

我在斯諾登身上的希望是，他能夠去一個自己選定的國家。目前，這個國家看上去最有可能是委內瑞拉。斯諾登所面臨的問題是，從俄羅斯到委內瑞拉有難度，因為美國會想辦法迫使飛機中途降落。他現在正是處於這種境地。但同時，和他在美國的某所秘密監獄所要面對的處境相比，他現在至少是一個自由的人。

受訪者背景：雷特納是維基解密和創辦者阿桑奇的律師。他是柏林歐洲憲法和人權中心主席，曾經是紐約憲法權利中心的負責人。

採訪記者：Michael Knigge 編譯：任琛

責編：石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