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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阿富汗人的故事:被驅逐與被援救

Esther Felden 聯合作者: Nina Werkhäuser
2021年8月29日

這是兩個阿富汗人不同命運的故事。一個曾經從德國被遣返回國,如今和家人絕望地生活在喀布爾,每天都面臨生命危險;另一個曾經從挪威被遣返回國,這次幸運地成為德國首批救援的7名阿富汗人之一,來到了漢堡。

Afghanistan Taliban-Kämpfer in traditioneller Kleidung
除了雜貨店,喀布爾幾乎所有的地方都關閉了。街上人煙稀少,持槍者到處都是圖片來源: Rahmat Gul/AP Photo/picture alliance

(德國之聲中文網)當槍聲在喀布爾街頭響起時,法哈德(化名)將他3歲的兒子緊緊抱在懷裡,對他撒了一個謊。不遠處正在舉行一場婚禮。他說:"射擊快樂。"向空中鳴槍是阿富汗的一項婚禮傳統節目,用來向新娘和新郎表示祝賀。 

"我的兒子還不能理解他的國家發生了什麼。他只是非常害怕那些巨響。"法哈德說,他無法向孩子解釋事實真相。 

每天,法哈德都會在Facebook寫下他的境況。自2016年底以來,1000多名阿富汗人從德國被驅逐回國,他是其中的一員。 

他父母雙亡,隻身前往德國。剛到德國時,他還是一個未成年人。他在德國沒有任何犯罪記錄。儘管德國的朋友全力幫助他,但是他的庇護申請還是被拒絕了。 

備受爭議的遣返 

和法哈德一樣,每年都有成千上萬的阿富汗人試圖在德國獲得居留許可,但大多徒勞無獲。大約六成阿富汗人的庇護申請遭到拒絕。直到8月11日--塔利班奪回喀布爾的前四天--德國內政部才暫停了備受爭議的對阿富汗人的驅逐遣返。 

儘管受到人權組織的批評,但德國政府長期堅持其立場,認為阿富汗足夠安全,持續將庇護申請失敗者遣返回國。目前,按照法律裁決,仍有大約30,000名居住在德國的阿富汗人應該離開。 

塔利班眼中的危險分子 

像法哈德這樣已經被驅逐過一次的人,再也沒有機會得到德國救援。但他已經走投無路了。他說:"如果塔利班發現我曾經長居德國,他們會殺了我。" 

事實上,塔利班掌權以後,像法哈德這樣被遣返回國者比其他人面臨更多危險。阿富汗移民咨詢和援助組織(AMASO)負責人加富爾(Abdul Ghafoor)證實了這一觀點。 

加富爾解釋說,那些在西方生活過的人在塔利班眼裡是一種威脅。因為他們在國外生活過,可能改變了生活方式。 

加富爾說的也是他自己的經歷。他曾經逃到了歐洲,2013年被挪威驅逐並遣送回阿富汗。回國後,他成立了一個非政府組織--阿富汗移民咨詢和援助組織(AMASO),以幫助其他被驅逐回國者以及境內流離失所者。 

加富爾說,並非所有被驅逐者都在他們尋求庇護的國家犯了法,但是回國之後日子不好過。他說:"阿富汗的大多數人認為,這些人一定犯了錯,才會被驅逐出境。" 

阿富汗移民咨詢和援助組織(AMASO)負責人加富爾(Abdul Ghafoor)。 圖片來源: Privat

來到安全的漢堡 

加福爾因其工作而為人所知,這也使他自己面臨生命危險。長期以來,家人和朋友向他施壓,要求他再次離開阿富汗。"我不斷收到威脅,但我能夠應對這些。"他說,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都不想離開。但塔利班佔領喀布爾後,他發現自己別無選擇。他迅速銷毀了辦公室裡所有包含姓名和地址的文件。 

如今,加富爾處於安全環境。這是距離喀布爾近7000公里的漢堡。在阿富汗,他很快就被列入了令人豔羨的救助名單,成為8月17日德國聯邦國防軍第一架疏散航班上僅有的7名乘客之一。他坐在空蕩蕩的機艙裡,難以控制激動的情緒。他在電話中告訴DW,"在整個航程中,我一直在流淚。" 

「你必須撒謊來保命」 

當加富爾獲得安全時,法哈德繼續生活在現實的噩夢中。自從塔利班入侵喀布爾以來,他的妻子不敢離家半步,只有他外出張羅日常事務。德國朋友給他寄了一些錢。目前,他身上還有大約20歐元的現金。他不知道這些錢花完以後怎麼辦。 

除了雜貨店,喀布爾幾乎所有的地方都關閉了。街上人煙稀少,很少見到孩子。很少見到孩子。鮮有婦女冒險出門,不得不出門的話,也需要男性親屬陪同。塔利班上次統治阿富汗時,對婦女的權利進行了嚴格的限制。 

到處都是持槍者。法哈德一次又一次地被塔利班士兵攔住審問。"你是誰?你要去哪裡?你的職業是什麼?你曾經為警察或外國人工作過嗎?" 同樣的問題,反反復復地問。他總是說,他要去買一些食物,並報上一個假名字。"你必須撒謊來保命。" 他說,到目前為止,塔利班還沒有要求他提供身份證明或其他證件。 

有幾次,法哈德還帶上了他的兒子。這個孩子一直在哭鬧,想要出去呼吸新鮮空氣。為了不嚇到孩子,法哈德說這些持槍的大鬍子是新來的警察。又是一個白色的謊言。法哈德不相信他的家人很快會有機會逃離喀布爾。 

為仍在阿富汗的員工擔心 

抵達德國之後,加富爾一直在不停地工作。每天,他都會收到來自家鄉的訊息和求助電話。他利用社群網站渠道,試圖組織援救行動。他還與仍在阿富汗當地的員工保持聯繫。他很為他們擔心。他說:"我還沒能為他們做些什麼。" 

是否想留在德國或歐洲?加富爾目前難以回答。"我甚至還不能理解所發生的一切,變化太快了。此時此刻,我仍然感到有些迷茫。" 

 

註:法爾哈德是化名。出於安全原因,本文隱去了他的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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