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跳轉至内容
  2. 跳轉至主選單
  3. 跳轉到更多DW網站

「六四」前學生領袖隻身闖關,重回天安門

2014年6月7日

「八九學運」前學生領袖周鋒鎖,以遊客身份成功入境北京,並順利重回天安門和探訪北京第一看守所。6月4日他遭北京國保遣返。 網友盛贊:周鋒鎖重新帶回八九精神。

China Peking Platz des himmlischen Friedens 03.06.2014
六四前夕的天安門廣場戒備森嚴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

(德國之聲中文網)"八九民運"前學生領袖周鋒鎖,在 "六四25周年紀念日"前夕中共當局高度戒備中,於6月2日持美國護照,以遊客身份入境北京。他重回母校清華大學,再到北京第一看守所探訪關押在此的多名異見人士;6月3日晚間他站在了北京天安門廣場,當晚回到飯店時被國安人員帶至轄區派出所問訊;6月4日下午周鋒鎖被國安人員送上遣返回美國三藩市的航班。

1989年學運期間,周鋒鎖為清華大學物理系四年級學生,"六四事件"後,成為中共當局21人通緝名單中的第5位,遭中國當局逮捕被關押一年,其後到美國讀書並定居,在金融領域獲得成功。多年前他還與友人一起創辦了非政府組織"人道中國"。

今年六四前夕,有旅美新媒體人北風和北京維權人士胡佳等提出 "重回天安門"行動倡議,周鋒鎖也為其中積極的推動者。有消息稱中共當局對此行動倡議做出高級別預案,周鋒鎖萬里單騎獨闖天安門的經過一經網路和媒體曝光後,旋即成為全球個人紀念活動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1989年「六四屠殺」後,坦克部隊佔領天安門圖片來源: Jeff Widener/AP

"萬里走單騎,沒有朋友同行"

周鋒鎖向德國之聲介紹,此行並不是心血來潮,是一個早就定好的計劃,他也一直在推特上發布一些消息暗示友人,希望自己能夠在六四25周年時重回天安門,但為了保證行程安全及不願意給友人增加壓力,他未向任何人透露行程:"有些朋友猜到了,但我沒有捅破,當然不是所有想達到的都達到了。曾和朋友有過爭論,如果能做些事情成功回來最好,另外就是不停做一個大的影響,那是另外一回事,當時我在這兩者之間猶豫,我甚至想發推特問下大家:我是成功後逃掉好還是製造更大的攻勢;最大的問題是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場所,因為到處都是警察,可能做任何一點小事都有可能被摁倒。"

臨行前,周鋒鎖在心裡反復描摹記憶中的天安門廣場,對於很多流亡海外的"八九一代"來說,天安門廣場見證了整整一代人飛揚的理想以及青春之殤。重回天安門在他們的心中,不僅僅是一種儀式,更是啟程尋找未來中國之路的一個新起點。有些遺憾的是,這一次他孤單的站在了廣場上:"這是一個問題,很多事情沒有辦法提前討論,只能私下談,我大致也事先瞭解了一些朋友的想法,但沒有人真正想過成為一個團隊去做,這樣聲勢更大很多。假如有另外一個人,也進去了,那就會不得了,兩個人就會聲勢壯大很多。但我並沒有找到朋友同去,哪怕沒有約定,多幾個朋友嘗試也是好的。其實這個事情我在推特上也講過,真正想做的人太少了,私下我也找朋友談過,沒有這個意願。"

孤單、未知的風險都未能阻擋他的行程,在三藩市飛住北京的飛機上,他也在心裡反復告訴自己:"看到經濟大國(指中國)推廣不好的東西,作為想一個維護人類這些美好價值的人,必須挑戰一下。"

「六四屠殺」後的街道圖片來源: 64memo

"翻越層層高牆去看你"

從六四前夕開始,中共當局已經抓捕70餘位包括記者、律師、學者等在內的人士。中國知名法學學者滕彪認為,中共當局維穩籍"六四25周年紀念日"啟動了對異議、維權人士的"清洗模式";5月3日,社科院學者徐友漁、律師浦志強、北京電影學院教授郝健、民主人士胡石根等十餘人召開小型"六四25周年研討會"後,從5月5日起徐友漁等五人先後遭刑拘, 4月24日失蹤的高瑜也於5月8日被確認刑拘,高瑜等人士皆被關押在北京第一看守所。目前徐友漁、胡石根、劉荻已經被取保候審放回家中。

周鋒鎖不斷在推特上呼籲中共當局釋放這些人士,當他入境北京後, 其中重要的一站就是到達北京一看,他要求探視多位被關押者,警方拒絕了他的要求,周鋒鎖為當時被拘的人士存了一些錢,在簽名時獄警並未認出中共黑名單上的這位當年的學運領袖。

周鋒鎖告訴德國之聲,入境中國後,從國門開始他就感受到處處皆"牆",人們在其中或主動或被動的委屈求生,不能自由表達思想和言論。因此探訪北京一看,是他對中共獨裁者打壓民眾的一種抗議態度:"我一定要到那裡去看。當然進入國門是一道牆,是一個大監獄,而一看是個小監獄,我的心中有打開監獄的沖動。"

"重走那條被坦克碾壓過的路"

當年的"八九學運"是從校園走向廣場,在她的母校清華大學,周鋒鎖發現有很多的警察進駐校園,靜悄悄的校園,彷彿抹去了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國政治"小陽春"的時代,鼓勵年輕人獨立、擔當的歷史記憶。只有校園內紀念碑下的一些鮮花,似乎表明有人記得"六四屠殺"紀念日。

步出母校,他在6月3日晚間乘車前往天安門廣場,經過"六四鎮壓"中平民傷亡最多的木樨地時,記憶中慘烈的記憶一下子湧現出來:"經過木樨地這個屠殺和反抗都很激烈的地方,心裡無比激蕩,當年我是在天安門,我在設想如果我是在木樨地我會做什麼?還有南池子這個地方,我最後離開北京實際上從南池子離開的,他們把廣場佔領後,有東南西北四個口,東北口南池子這邊死的人也很多。《坦克人》 這個紀錄片中就講過這個地方,我當時是幸運的,當時我站在那裡的街中央演講,市民就把我拉開,走了不久就聽到槍聲;當然還有六部口這個地方,就是坦克壓人的地方,每到一個地方我就會很疼,我認為每個地方都應該立個碑。"

「六四屠殺」25年過去了,中共還在封鎖真相圖片來源: AFP/Getty Images

6月3日晚10時多,周鋒鎖的雙腳站在了天安門廣場上,他小心翼翼的拍了一些照片,甚至將那些密佈的警察和便衣圈進鏡頭裡,一些瞬間他心中有爆炸的感覺,可他也清醒的知道,只要他喊出這種強烈的情緒,一分鐘之內他就會被"消失"。中共當局或許根本未曾料及,在他們嚴密的布控中,有海外人士敢於重回天安門廣場,德國之聲沒有向周鋒鎖問及在廣場上停留的細節,也不願意觸碰他心中巨大的傷痕,也將一些想像空間留給讀者諸君:一位前學運領袖,他們曾有的青春夢想始終無法在這塊土地上安放,他們有著一生一世也無法釋懷的"六四情結。"

當他從天安門回到賓館20分鐘後,北京的警察找到了他,他們的態度一反常態的客氣,周鋒鎖向他們講述自己在"六四屠殺"中的經歷,也告訴他們自己為何重回天安門,一個中年的警察稱他也曾經歷過1989年的學運;另一位年輕的警察則說,周鋒鎖是他遇到的第一個和他講"六四"歷史的人。在中國的史書上,"六四屠殺"是空白頁。

6月4日他被國安人員和警察送上了國航飛往三藩市的班機,周鋒鎖最遺憾的是他的探望被軟禁中的胡佳計劃沒有能夠實現。

"重返天安門,以天安門廣場為中心決戰"

德國之聲記者再將話題從重回天安門行動引向中共當局對"六四鎮壓"歷史的屏蔽及對國民的影響,周鋒鎖表示,獲悉六四當天,國內一些網友還是進入天安門廣場,他認為雖然數量不多,但在中共當局常年封鎖訊息及對民眾洗腦教育後的麻木環境中,顯得彌足珍貴:"在國內麻木是一種可怕的現實,有個記者曾採訪一個學生,他們說要寬容政府,這是很奇怪的說法,他們可以生活在這樣的悖謬的世界,沒有恥辱感,也沒有尊嚴。整體的情況是非常不容樂觀的,防火牆對人的道德的扭曲、影響是非常可怕的。要改變是很難的,比如現在10歲的人,將來都很難有一個健全的頭腦,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國家如此全面、精細、日復一日的重複謊言,必須摧毀它。"

周鋒鎖也認為中共屏蔽真相,逃避問責,使六四之後的每屆領導人也失去了通過平反和問責,獲取政治正資產的機會;而對於民眾來說,從來沒有一個事件能像"六四事件"一樣,可以獲得最大數量的公眾情感支持,成為碎片化時代的一個民眾行動粘合劑,因此當胡佳、北風不約而同在網上呼籲"重回天安門"行動時,周鋒鎖身上特殊的"八九一代"標籤,將讓他的重回成為不可替代的力量:"這是一個開始,我對'重返天安門'的概念是非常支持的, '八九'問題是普遍性的、是政治問題、也還有著現實意義,可以成為一個突破,以'天安門廣場'為集中,在那裡決戰,是非常好的。這個明確的挑戰,的確給中共造成了足夠的壓力,也希望我們有足夠的行動力。"

六四之前,曾有一些"網友"對"重返天安門"運動提出強烈的質疑,稱海外人士不顧他人死活,呼籲行動者做炮灰,周鋒鎖獨闖天安門的故事,讓這些聲音迅即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他們信誓旦旦的承諾:如果海外人士能重回天安門,願懸賞一千萬港幣。

作者:吳雨

責編:萬方

跳轉至下一欄 DW熱門報導

DW熱門報導

跳轉至下一欄 更多DW報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