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中文網)一個多星期以來,德國政界、學界、醫界不遺餘力地呼籲民眾,減少一切不必要的社交接觸,竭力遏制病毒的蔓延速度,爭取避免醫療體系像義大利北部、武漢那般崩潰。政府還出台了一系列緊急措施,包括學校停課、商店關門、集會禁令、推廣居家辦公等。然而,依然有不少德國人不願意放棄社交娛樂活動。雖然酒吧、夜店紛紛閉門謝客,他們選擇在家舉行派對,或者去公園等露天公共場所聚眾燒烤。
從上周末起,臉書上就出現了不少所謂"冠狀病毒派對"(Corona Party)的召集頁面,通常這些頁面一兩天後就會被刪除。有些發起者認為,此次疫情其實都是輿論炒作,真實情況根本沒有那麼可怕;還有些發起者的動機更為複雜:他們認為,既然權威專家以及德國總理都說"2/3人口會被感染",那麼還不如主動尋求感染,因為感染痊癒後,在今後幾年時間裡都對這種病毒具備特定免疫力,而且,幾個月後的醫療系統有可能面臨崩潰,趁早感染還可確保自己即便遭遇重症也能獲得充分的醫療救治。
個人利益最大化 整體社會的災難
過去兩個月間,針對此次疫情的多項流行病學研究都顯示,新冠病毒感染後的死亡率與當地醫療系統的負荷情況高度正相關。德國當前防疫工作的重點,便是努力不讓病例集中出現導致醫療系統崩潰。從單純個人的角度出發,在"大多數人遲早會感染"的前提下,"趁早感染、在疫情高峰期之前享用醫療資源"確實是個人利益最大化的選擇。而且,現有數據顯示,年輕人感染新冠病毒後的重症率、死亡率都顯著低於中老年人。
然而,這種做法對於整個社會而言,不啻為一場災難。具有疾控中心地位的羅伯特‧科赫研究所(RKI)副所長沙德(Lars Schaade)本周一(3月16日)就公開譴責了在家召集"冠狀派對"的年輕人。他再次強調,所有人都應當盡可能地待在家中,盡量減少社交接觸。萊比錫大學病毒學研究所所長李伯特(Uwe Gerd Liebert)也在接受《法蘭克福匯報》採訪時指出,由於新冠病毒具有相當長的潛伏期以及相當高比例的無症狀感染者,舉行"冠狀派對"的年輕人一旦被感染,將難以避免地將病毒傳染給其他更多人,加快疫情的蔓延速度,破壞全社會避免醫療體系崩潰的努力。李伯特說:"即便像德國這樣的富國,也會很快到達極限。所以,現在搞派對,既輕率,也極端自私。"
李伯特還警告說,來自中國、義大利的流行病學數據都顯示,即便是年輕患者,也依然會有重症甚至死亡的可能,"絕對不是說,年輕人不可能病死。"世衛組織也發出了同樣警告,並且要求不同年齡的人群之間一定要展現團結。
今年2月底新冠病毒疫情在德國境內全面爆發,此間德國16個聯邦州均已發現確診病例,出現多例死亡病例。目前,所有聯邦州都相繼宣佈,從3月16日起關閉大中小學和幼兒園。梅克爾總理髮表電視講話,呼籲民眾認真應對疫情。德國全面進入「防疫模式」。
圖片來源: Reuters/F. Bensch從3月底開始,德國一些聯邦州開始收治歐洲其他國家如義大利或者法國的重症病人。另外,德國聯邦軍也派出改裝的運輸機前往義大利北部疫情最為嚴重的地區收運新冠病人。目前德國重症病房仍有一定的接診能力。但根據德國科赫研究所所長維勒(Lothar Wieler)的表態,這種持續不了多久。德國的疫情"目前仍然處於剛開始不久的階段"。
圖片來源: Reuters/Bundeswehr/K. Schrief3月23日 德國聯邦政府宣佈的「接觸禁令」開始生效。要求在公共空間,最多兩個人聚在一起,一家人或同住一處的人不在此限制之內。禁止在公共場所、私人場所以及公寓中舉行大規模聚會、狂歡。並關閉全國所有餐館、餐飲服務,但仍然允許送餐和取餐。"接觸禁令"的第二天,北威州政府就向有關部門下達了一份對違規責任方的處罰標準,規定非家庭成員兩人以上在公共場合聚集,每人將被處以200歐元罰款;聚眾野餐,每人罰款250歐元;購買餐飲外賣後在距離餐館50米範圍以內"就地消費"也是違規行為,將被罰款200歐元。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M. Balk巴伐利亞州3月20日宣佈,從3月21日起,該州民眾離開自己的家必須有恰當理由,比如上班、採購食品、就醫買藥、幫助他人,拜訪生活伴侶等等。如果出門運動,只能一個人或者和共同生活的人一起。巴登符騰堡、萊法州等也宣佈進一步限制公共生活,如不允許3人或5人以上(一家人除外)聚集在公共場所。圖中為全德率先實行禁足令的巴伐利亞小鎮米特泰希(Mitterteich)。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D. Karmann3月18日,德國總理梅克爾罕見地通過電視講話直接向全體國民發出呼籲,將公共生活限制到最低限度。她說,新冠疫情是德國二戰以來面臨的最大挑戰,每個個體都能通過減少公共活動,停止非必要的拜訪、旅行,保持間距來做出貢獻。她同時表示,政府將盡一切可能減少疫情對經濟的負面影響,保護就業崗位。
圖片來源: Imago Images/R. Wölk鑑於新冠疫情肆虐,大眾從3月13日開始關閉在沃爾夫斯堡的工廠。在德國的其它許多汽車生產商也相繼宣佈停產。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S. Schuldt德國宣佈從3月16日8時起關閉和瑞士、奧地利、法國、盧森堡以及丹麥的邊境,但貨運交通以及需跨國上班的人仍不受影響。德國交通部長也宣佈停止德國與中國及伊朗之間的民航交通。
圖片來源: Reuters/A. Gebert德國哈勒市一馬當先,從3月13日全面關閉了幼兒園及學校。接下來,德國所有聯邦州都相繼宣佈,從3月16日起關閉大中小學和幼兒園,最早至4月19日復活節假期結束後再開放。歐洲範圍內,全國關閉學校和幼兒園的國家包括義大利、奧地利、捷克、丹麥、愛爾蘭和挪威等等。不過,各地學校仍要求學生在家學習、做功課。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H. Schmidt美國、捷克、斯洛伐克、約旦、哈薩克斯坦、蒙古等多個國家暫時禁止德國公民入境。俄羅斯、中國、塞普勒斯、乌干達等國家則要求德國來的旅客入境後必須先實行14天的隔離。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R. Vennenbernd此前一直保持確診病例為零的薩克森-安哈特州10日一下子確診了4例。4例確診病例均為男性,年齡在20歲到42歲之間。其中3人在確診前都去過南蒂羅爾(義大利)和蒂羅爾(奧地利)渡假。至此,德國16個聯邦州無一例外,全部都發現了確診病例。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P. Kneffel德國已經有多個聯邦州響應聯邦衞生部長施潘的號召,開始禁止千人以上的公共活動舉辦。德甲以及歐洲不少球賽或者延期舉行,或者在沒有觀眾到場觀看的情況下舉行。不過不少球迷對此表示不解和不滿。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RHR-FOTO3月9日,德國首次出現感染新冠病毒死亡病例,共計兩人。一人來自於海因斯貝格(Heinsberg),另一人來自埃森。兩地均位於德國人口數量最多的聯邦州——北萊茵威斯特法倫州(北威州)。圖為海因斯貝格縣縣長Stephan Pusch向媒體介紹詳情。
圖片來源: Imago-Images/Reichwein3月8日,一名60歲的德國男子在埃及病逝。此前他同妻子一起在埃及參加尼羅河游輪游,後來因身體不適被送醫並被確診感染上新冠病毒。送醫僅兩天後便不治身亡。這也是疫情發生以來,首次出現的德國人死亡病例。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A. Fahim連續數日,德國國內的確診病例數量激增。特別是在北威州,截至3月5日,確診病例已經超過170例。2月底,德國聯邦衞生部長施潘(Jens Spahn)就已經做出表示,目前的情況發生了改變,我們「正處於新冠肺炎在德國大流行的開始階段」。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B. von Jutrczenka海恩斯貝格縣確診的女患者是當地一家幼兒園的老師。在這家幼兒園就讀的所有幼童都接受了病毒檢測。海恩斯貝格縣全縣的學校和幼兒園都一度關閉。北威州衞生部在海恩斯貝格縣最初的兩個確診病例出現後,呼籲該縣所有參加過狂歡節聚會的居民主動向當地衞生部門報到並且施行居家隔離 。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AFP/I. Fassbender1月25日,北威州海恩斯貝格縣(Heinsberg)的一位居民被確診感染了新冠肺炎。這名重症患者在杜塞道夫大学附屬醫院接受治療。他的妻子也於第二天被確診,症狀較輕。這對夫妻在確診前兩周內頻繁參加社交活動,還曾參加過一場參與人數達到400人的狂歡節聚會。防疫和衞生部門無法追蹤到這兩名患者的感染源。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F. Gamabrini2月1日,德國派遣專機從武漢撤出第一批僑民及家屬,總數為124人。在萊茵蘭-普法爾茨州一個德國空軍基地進行隔離觀察的過程中,有2人被確診感染新冠病毒,隨即被送往醫院接受隔離治療。2月中旬,根據羅伯特‧科赫研究所統計的數字,當時德國境內確診病例為16人。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F. Rumpenhorst首例確診病例出現後兩周內,巴伐利亞州總共確診14人感染新冠病毒。這些病例都同汽車零件制造商Webasto有關聯。被感染者當中有8人都是這家公司的員工。這些病例出現後,相關地區對密切接觸者進行了隔離觀察。
圖片來源: Reuters/N. Woschek 今年1月27日,德國確診首例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感染病例。被感染者是汽車零件制造商Webasto位於Stockdorf總部的一名男性員工。將病毒傳染給他的是一位不久前從中國前來德國總部參加培訓的中國員工。中國員工前來參加培訓時並未出現明顯症狀。德國羅伯特‧科赫研究所表示,在德國發現的感染病例是亞洲地區之外的首例人傳人感染病例。
圖片來源: picture alliance/dpa/B. Thissen "你爺爺奶奶因你而死,你覺得很酷嗎?"
當前德國抗疫工作中的領軍學者、著名病毒學家德羅斯滕(Christian Drosten)本周也在不同場合多次譴責"冠狀派對"。他警告說,幾十個年輕人聚在一起幾個小時,開一場"冠狀派對",這些年輕人自己可能只有輕微感冒症狀甚至無症狀,但是傳染給父母輩、祖父母輩等高危險群後,情況就會危險得多。"你的爺爺奶奶真的有可能因此而死,到時候你就是主要責任者,你想這樣嗎?你覺得這樣很酷嗎?"
連續幾天來,德國各地警方都通報了驅散"冠狀派對"、懲處違反防疫措施法令的消息。周三(3月18日)夜間,科隆警方甚至在萊茵河邊強制驅散了一場600人規模的"冠狀派對"。在社群網站上,這類行為也引發了公憤,被貼上了"腦殘"(Hirnschaden)、"腦死"(Hirntod)等標籤。
許多醫生、護士也舉牌呼籲:"我們為你在此守護,請你也為我們蹲守在家!"他們在發送推特時,往往還添加一句"致無腦者:別搞冠狀派對"。
還有不少人擔心,由於這些"腦殘小年輕"的自私行為,德國各地政府最終也不得不全面實行法國、義大利那樣的"禁足令":除非上班、購置生活必需品,否則一律不得踏出家門。德國各州州長周四、周五兩天也紛紛發出"最後警告",表示如果依然有大量民眾不能自覺減少"社交接觸",就不得不出台"戒嚴式防疫"措施。目前,德國巴伐利亞州、弗萊堡市等部分地區措施已經出台了"禁足令"。本周日(3月22日),各州州長將與德國總理梅克爾召開會議,就是否出台全面"禁足令"進行定奪。總理府部長布勞恩(Helge Braun)在接受《明鏡周刊》採訪時向民眾發出"最後通牒":聯邦政府正在密切關注民眾對防疫工作的配合程度,"本周六就是關鍵的一天,大家以往都喜歡在周末與親朋好友聚會,可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再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