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最近一段時間朝鮮半島气氛紧张。平壤與華盛頓之間互相多次發出威脅，這場朝核危機是否格外嚴重，現在是否已告一段落了呢？

弗朗克：我不能預言未來，不能預料未來幾個星期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只能說，沒有看到馬上會停止的跡象。只要技術上可能，北韓將會繼續搞試驗，美國會繼續抗議，我覺得這次的相互過招還是會持續一段時間。

北韓的你來我往依然會繼續。這種情況其實已經持續了許多年。回首過去，2013年的朝核危機氣氛更加緊張，持續了許多個月。北韓抗議西方舉行的軍事演習，他們的反應就是核試驗或者是導彈試驗。之後，西方國家反對他們進行試驗，發出強烈譴責或者是以軍演做回應。這已經有很多年了，沒有理由不讓人相信，未來幾個星期或者幾個月會停下來。

德國之聲：博弈之中，誰是贏家？

弗朗克：其實北韓與美國都是贏家。北韓是贏家，因為平壤以此告訴民眾，美國真的在威脅我們，以此為其政治制度和經濟體系做辯護。美國方面則有機會，為自己在東亞的軍事存在找到理由，尤其是在韓國的部署。 現在來看，中國當時是輸家，因為北京難以抵抗美國在這個地區的軍事存在。另外，他們往往被外界認為應為北韓負起責任，能夠向對方施加更大壓力，其實不是這樣的。我覺得中國不能再施加更大的壓力了。我認為我們忽略了很多中國已經在實施的措施。

德國之聲：根據您的觀察，中國對北韓施加壓力發揮的作用大嗎？

弗朗克：我會定期去北韓。我看得見中國試圖持續性地影響北韓的經濟和社會。這不是什麼高調言辭，也不是什麼特別能讓人看到的舉措，而是數千個小小的措施，但是它們能夠發揮大的效用。我對中國和北韓是盟友這種說法提出質疑。畢竟習近平和金正恩之間連一次峰會都沒有舉行過，盟國之間一般會有這種形式的會面。另外兩國也沒有舉行聯合軍演。在政治層面中國對北韓沒有影響力，經濟上有一定的影響力。"中國對北韓有著直接的影響"，這種說法我覺得太誇張了。北京確實嘗試改變北韓，但是這種小小的步伐幾乎沒有引起西方的注意。

有趣的是，習近平現在與川普在朝核危機上互動積極。我覺得他這樣做是怕美國人做出什麼蠢事，想與華盛頓保持對話渠道，避免事態升級。這是雙方緊密合作的原因，而不應被過度解讀為中國願意向北韓進一步施加壓力的訊號。

德國之聲：下個星期又有一個令外界關注的日子，4月25日是北韓人民軍建軍紀念日。有多家媒體報導指出，衛星圖片顯示，北韓東北部的豐溪裡核武器試驗場地持續活躍，可能做好了核試驗的準備。您認為北韓在近日進行核試驗的可能有多大？

弗朗克：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下一場核試驗。但我相信北韓會進行下一次核試驗，第六次，第七次，第八次……因為北韓已經決定要發展核武器，就像美國、前蘇聯和中國那樣，平壤也會盡全力改善核武器，這需要數千次試驗，北韓還處在初期階段。

德國之聲：有沒有機會使平壤回心轉意？

弗朗克：人們要問，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別忘了，發展核武器不僅要花上大量的金錢，也涉及到政治資本問題，北韓發展核武的代價就是被國際社會孤立，這種代價很高。如果人們嘗試去思考北韓為什麼這麼做，向他們提供一個可替代方案，達到他們想要達到的目的--安全。不是用核武解決，而是提供另外一種方法，確保他們的安全。這樣的話，我覺得北韓可能會用某種形式談核問題，我覺得目前還沒有這樣的嘗試。目前美國的態度是，北韓得先棄核，然後再談，平壤顯然不能接受。可能，人們首先得認同北韓的安全利益，我們現在並沒有這樣做。向他們提供另外一種安全保障，之後與平壤展開談話。基於過去發生的種種，我覺得有機會有可能與平壤進行對話，但我也知道目前十分困難，並不太現實。

 

弗朗克（Rüdiger Frank）是維也納大學東亞學教授，也是韓國北韓大學和首爾北韓研究大學的客座教授。2014年他出版了《北韓，一個集權國家的內政觀》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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