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中文網)6月12日的新加坡峰會,將會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美國总统川普對這次與北韓領導人金正恩的會晤寄予厚望。就在不久前,華盛頓與平壤之間的爭執還具有濃濃的火藥味,川普威脅要對北韓施以"怒火與炮火",將金正恩蔑稱為"執行自殺式任務的小火箭男"。平壤方面則回敬川普,稱其為"美國瘋老頭"、"無可救藥的精神病患",並且叫囂不懼怕全面戰爭。與此同時,北韓還多次進行導彈試射,為一觸即發的緊張局勢火上澆油。而到了今年春天,局勢突然有所緩和,平壤也宣佈停止核試驗以及導彈試射活動。
但是這離該地區全面裁軍還相去甚遠。事實上,朝鮮半島区域是全球範圍内军事部署密度最高的地區之一。雖然1953年朝鮮半島就宣布停火,但戰爭並未正式結束。此後,南北韓進入軍事對峙,雙方實力都頗為可觀。按照波昂國際和平與衝突研究所(Bonn International Center for Conversion)發布的軍力指數,韓國是全球軍事強國之一。在這份最後更新於2016年的排名中,韓國高居世界第六。
由於缺乏有關北韓軍力的關鍵數據,該國並未列入這份排名指數。但該研究所專家巴勒斯(Marius Bales)表示,有理由認為北韓同樣"高度軍事化"。考慮到僅有2400萬人口的北韓擁有高達120萬軍人,這樣的推論不無道理。
高度武裝的北韓和韓國各自擁有盟友:中國和美國,而這兩個國家也是多年來的老對手。1953年,美韓締結軍事同盟。1961年,北韓、中國和前蘇聯簽署友好條約,確保軍事和經濟互助。目前,俄羅斯已經取消軍事互助協定,而《中朝友好互助條約》則依然有效。
同樣感覺受到北韓威脅的日本則在其中扮演較為特殊的角色。日本儘管與美國是親密盟友,但與韓國之間卻因為殖民歷史和二戰陰影而維持著較為複雜的關係。
軍事潛力
通過列舉數字,可以展示該地區各國軍力,正如圖中所顯示的那樣。但是,這一方法卻有許多缺陷。
首先,這些數字不一定完全準確。英國國際戰略研究所(IISS)每年出版的《軍事平衡》(Military Balance)在該領域幾乎佔據壟斷地位,雖然也有其他機構提供相關數據,比如斯德歌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IPRI)。但只有《軍事平衡》納入如此大量的數據。這些數字部分來自相關國家的官方數據,部分來自武器出口報告,不過,由於IISS既沒有給出完整的訊息來源,也沒有就其統計方法給出一個統一的定義,因此外界便無從得知類似北韓這樣的國家之數據從何而來。
但是,正如波昂國際和平與衝突研究所的巴勒斯所言,人們別無選擇,"《軍事平衡》是這個領域最好的數據來源,但與此同時也是唯一來源。"
其次,按照巴勒斯的說法,"這些數字只能說明數量,並不能體現品質。"不同型號的重型坦克之間差異巨大。產自上世紀60年代的北韓軍隊T62坦克與韓國配備的2013年產K2黑豹主戰坦克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像上世紀或者本世紀初那樣用坦克比坦克,士兵對士兵的方法進行計算比較,是非常陳腐過時的做法。"現代戰爭和現代武器系統根本不吃這一套。"坦克的對手不僅僅是坦克,還有無人機、直升機、固定翼飛機等。
還有一件事情是統計數字無法體現的:驅動某一武器種類的資源數量。比如北韓長期飽受燃料短缺之苦,這對他们的戰鬥機飛行員訓練產生影響。巴勒斯表示:"就北韓而言,軍隊的規模與品質呈現明顯反差。尤其是空軍老化嚴重。最新款的噴氣機還是上世紀80年代的產物。"而韓國則可以從美國和德國等國購買最先進的武器裝備。
從人數上看,北韓的軍隊規模已經在世界名列前茅。2400萬人口、人均GDP僅783美元的北韓,其軍力究竟有多強呢? 圖片來源: Reuters/KCNA 北韓總共有120萬常備軍以及600萬預備役、武警官兵。這意味著全國總人口的1/4。每一名北韓男子都被要求參加某種形式的軍事訓練,並且在任何時刻都可以被徵召。5000萬人口的韓國,其軍隊規模只有北韓的一半。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AFP/E. Jones 北韓的軍隊充滿神秘色彩,外界根本無法知道其具體規模有多大。這張照片攝於2013年,外界分析人士研究了圖中細節後認為,北韓至少擁有40艘潛艇、13艘登陸艦、6艘掃雷艦、27艘後勤支援艦只,以及1852架飛機。當然,四年後的今天,北韓的兵力可能進一步增長。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 每年,成千上萬的士兵都會參加在平壤市中心舉行的盛大閱兵式。通常,閱兵式會選在金家三代領袖的生日之際舉行,而準備工作則要提前好幾個月開始。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KCNA 就算面對國際社會的巨大壓力,北韓也毫無顧忌地推行其野心勃勃的核武計劃。迄今,北韓已經進行了5次核試驗,數十次彈道導彈試驗。平壤方面宣稱,最新測試的核彈已經可以裝載在彈道導彈上。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KCNA 北韓在2017年7月4日首次試射了一枚洲際彈道導彈,射程可抵阿拉斯加甚至夏威夷,發射時間正值美國獨立日。本次試驗標誌著北韓導彈技術獲得突破性進展。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AFP/KCNA 除了頭號敵人美國,韓國、日本也被北韓視作重要敵人。美國在東北亞地區主導的軍演,常常被平壤宣傳為入侵北韓的演習,以此來鼓動民眾對敵國的仇恨情緒。
圖片來源: Reuters/K. Hong-Ji 4月初,美國海軍卡爾‧文森號航母開赴朝鮮半島海域,向朝方施壓、威懾。而平壤方面則稱做好一切戰爭準備。美國情報部門估計,北韓的軍事實力距離能夠真正襲擊美國的程度還差不到兩年。看來,川普總統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Zumapress/M. Brown
美國的超強實力
不過,這些數字基本能夠反映出相關國家軍隊的重點所在。島國日本重點發展海軍和空軍,北韓和韓國則更為重視陸軍。南北韓相對擁有較多的重型坦克,這證明雙方都將重心放在邊境地區可能出現的大規模陸地攻防。北韓潛艇數量眾多,則體現出平壤希望擁有極大的武裝威懾力。而這正是讓該地區其他國家加強軍事防禦能力的一大理由。
2017年12月6日,美國與韓國的軍機編隊飛行在韓國領空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South Korea Defense Ministry 不過,朝鮮半島一旦發生衝突而美國介入,與強大的美國軍事機器相比,其它國家的軍力都幾乎不值一提。只要看看同時負責核彈頭的戰略導彈部隊的規模,就能馬上明白這一點。中國和美國都有這樣的導彈部隊,韓國和日本則沒有。北韓儘管據信已經擁有了核武器,但是其遠程彈道導彈迄今只有過一次試射,其可靠性依然存疑。美國在武器和技術方面優勢明顯,在此面前,北韓完全不堪一擊。
"在考慮技術優劣之外,人們卻不能忽略北韓和韓國彼此對對方造成傷害的能力",BICC的巴勒斯表示。北韓大約70%的陸軍駐紮在南北韓邊界,距離首爾只有50公里。"即便技術陳舊,憑借數量龐大的坦克、火炮和裝甲運兵車,(北韓)也能對韓國發動致命打擊。"
2018年4月20日,北韓領導人金正恩宣佈中止核導試驗,集中力量發展經濟。這個積貧積弱但多年來堅持核武發展路線的國家,是怎樣傾全國之力成為擁核國家的?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AP/A. Young-joon 4月20日,金正恩在北韓勞動東中央委員會第七屆第三次全體會議上宣佈,即日起中止核試驗和導彈試驗,並且關閉核試驗設施。此時距離北韓和韓國領導人會晤近一周時間。中美韓均對這一決定表示歡迎,而日本則相對謹慎,稱還需「觀其行」。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AP/A. Young-joon 不少分析人士對平壤中止核島試驗的消息持謹慎樂觀態度。其實這已經不是北韓政府第一次做出妥協姿態。2000年,時任北韓領導人金正日和韓國總統金大中在平壤的握手,是朝鮮半島分裂55年後的首次南北首腦會晤。會後雙方發表共同宣言,金大中也因為這次歷史性的和解獲頒諾貝爾和平獎。
圖片來源: AP 然而,「和平的成果」並沒有維持太久。金正日領導下的北韓政府於2004年宣佈將發展核武器,2005年首次宣稱已擁有核武器,但當時國際社會對此普遍表示懷疑。2006年10月14日,北韓宣稱第一次核爆獲得成功。安理會一致通過針對北韓的制裁決議,中俄均投了贊同票。這是北韓走向國際孤立的開端。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AFP/KCNA via Korean News Service 不到三年之後,北韓在咸鏡北道吉州郡的地下設施內進行了第二次核試驗。據韓國方面估計,2009年5月25日出了進行核試爆之外,北韓還發射了三枚地對空導彈,次日又發射三枚短程導彈。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dpa 金正日推行的「先軍政治」,發展核武和導彈技術是其核心內容。美國情報部門相信,八十年代初,北韓開始了以仿造飛毛腿為基礎的導彈技術。後來先後研發出蘆洞、舞水端和大浦洞等導彈技術。蘆洞導彈技術還曾先後轉讓給伊朗和巴基斯坦。
圖片來源: Reuters/KCNA 2011年金正日去世後,其子金正恩全面接管權力。2013年2月12日,北韓宣佈成功進行了一次地下核試驗,並稱此次試驗的是小型輕量的原子彈。中國、美國乃至歐洲的地震監測機構均記錄到震級超過四級的地震。專家認為,這是北韓在實現可用於導彈發射的核武小型化方面取得一次重大突破。圖為北韓軍方領袖在平壤參加核爆成功的慶祝活動。
圖片來源: Reuters 2016年1月6日,北韓中央電視台當家女主播李春姬親自播報了一則重大新聞:北韓「在最高領導人金正恩的指導下,成功完成氫彈試驗」。不過從種種跡象來看,各國認為此次試爆的威力明顯過小,所以懷疑並非真正的氫彈。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AP Photo/L. Jin-man 2016年9月9日北韓國慶日,李春姬再次播報了核武發展的「重大成就」:北韓在咸鏡北道吉州郡豐溪裡西南約12千米的豐溪裡核試驗場進行了第五次核試驗,也是2016年內進行的第二次核試驗。平壤自稱該次試驗採用了作戰用的彈頭來測試,代表了核武的實用化以及小型化成為現實。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AFP/K. Won-Jin 2017年9月3日,包括中國在內的許多國家監測到北韓境內發生六級以上強烈地震,震中位於豐溪裡核試驗基地。稍後,北韓官方宣佈,該國已成功試驗一枚可安裝在洲際導彈上的小型氫彈。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H. Ringhofer/picturedesk.com 儘管國際社會不斷抗議和制裁,但北韓領導人金正恩繼續推進其核武和導彈技術。2017年11月29日,北韓再度發射迄今為止射程最遠的彈道導彈。北韓官方通訊社稱金正恩全程觀看導彈試射,並宣佈實現了導彈強國目標,完成了國家核武歷史大業。
圖片來源: Reuters/KCNA 回顾朝鮮半島最近十來年的發展,可謂是「緩和-談判-核試驗-國際制裁-衝突升級-緩和」依次循環往復。而被川普戲稱為「小火箭男」的金正恩,此次宣佈中止核試驗和導彈試驗,是真心誠意地想要和國際社會和解,還是抱著「反正我有核武器了我也不怕你,咱們可以談判了」這樣的內心潛台詞?——只有拭目以待了。
圖片來源: picture-alliance/AP/KC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