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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與可口可樂的後代徵服西方博物館

德國之聲中文網2005年8月30日

當柏林的普麗絲+奧克斯畫廊(Pruess & Ochs)老闆亞歷山大•奧克斯被問及對第一次接觸中國藝術的記憶時,他提到一位剪紙藝術家,還有受中國《易經》影響很大的現代作曲家約翰•凱吉(John Cage)。那是1992年的事。僅僅5年之後,奧克斯就在北京成立了畫廊分部。

批評中國弊端的藝術家在國外深受歡迎圖片來源: Courtesy of Sigg Collection

今天,他在北京郊外的大山子藝術區,俗稱的798藝術新區經營空白空間畫廊。這位德中藝術對話的先行者代理著許多中國藝術家,其中包括「北京畫派」和「玩世現實主義」的創建人方力鈞。方力鈞的早期作品可以解讀成對毛澤東式政治宣傳所做的嘲諷,作品表達的是憤怒和政治對抗。20年來,方力鈞的波普繪畫記錄了中國社會的發展,其作品的售價現已高達幾十萬歐元。

1993年柏林世界文化宮舉辦的「中國前衛藝術展」(巡迴展)以及1996年波昂藝術博物館舉辦的「中國!-當代藝術展」(China!)(巡迴展)使中國藝術家在歐洲藝術市場取得了突破性發展,張曉剛的有關中國獨生子政策的「血緣」系列作品成為那個時期中國新繪畫的代名詞。

上世紀90年代中後期,主要是中國的攝影和錄像藝術作品受到國際關注。北京的藝術家馮夢波和汪建偉1997年應邀參加德國五年一度的第十屆卡塞爾文獻展,標誌著這一發展的一個高潮。1998年,紐約PS1當代藝術中心和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舉辦的「內外:中國新藝術展」介紹的中國藝術家,如今都成為國際明星。1999年,哈羅德•塞曼(Harald Szeemann)邀請20位中國藝術家參加了第48屆威尼斯雙年展。

但觀念自由……

德語區(即德國、奧地利、瑞士)的一些著名藝術收藏機構已經永久收藏了中國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如慕尼黑的Goetz收藏、柏林的霍夫曼(Hoffmann)收藏或者科隆的以路得維希(Ludwig)收藏為名的藝術博物館。後者早在上世紀90年代初就購買了方力鈞的「系列二之2」作品以及定居紐約的書法藝術家徐冰的作品。但全球最大、最詳盡的中國當代先鋒藝術收藏非瑞士的烏利•希克(Uli Sigg)莫屬:這位曾於1995年至1998年任瑞士駐中國大使的藝術熱衷者至今收藏了170餘位藝術家的1200件作品。現在,該收藏的一部分首次在瑞士的伯爾尼藝術博物館展出(展至2005年10月16日,隨後將在漢堡藝術館展出)。

歐洲和美國收藏家對中國當代先鋒藝術的發現也漸漸喚起了中國國內對這些藝術家的興趣:追隨著全球市場的潮流,一個新的購買者階層形成了,其覆蓋範圍延伸到了印尼和馬來西亞。也就是說,這些在國外非常成功、但在國內一開始卻遭到拒絕的藝術家在本國受歡迎的程度有所提高。雖然理論上中國也提倡藝術觀念的自由,但實際這樣去做並不是理所當然的。批評中國弊端的藝術家在國外深受歡迎,但在國內卻很難公開展出他們那鮮豔奪目、有些甚至是褻瀆的作品,如用人的軀體部位或器官製作的雕塑、自我殘割的畫面等。

「西方對中國求之不得,」柏林的畫廊老闆奧克斯這樣說道。歐洲著名的國家美術館在收藏中國當代藝術品時也會征詢奧克斯的意見。大型藝術展,如2001年柏林的漢堡火車站美術館舉辦的「生活在此時:29位中國當代藝術家展」(Living in Time)、2003年巴黎蓬皮杜藝術中心舉辦的「中國怎麼樣?」("Alors, La Chine!")、2004年春安特衛普當代藝術博物館舉辦的「天下」(All under heaven)、2004年夏裡昂當代美術館舉辦的「裡裡外外:中國當代藝術」(Le moine et le demon)以及徐冰榮獲2004年「世界藝術獎」(Artes Mundi)等均反映出西方對中國當代藝術的興趣,無論其初衷是對這些作品所含的政治意義感興趣,還是看中了它們的價值增長。

中國當代藝術作品特有的、臆想的陌生感、其算計好的殘暴性和其挑釁性看來在一個充滿涉及生存的社會政策糾紛的時代特別引入注目。北京的藝術家夫婦孫原和彭禹以其名為《Honey》的攝影作品(現由烏利•希克收藏)震驚2000年的裡昂雙年展:在一個冒出冰層的男性死者的頭上放著一個同樣也已死亡的嬰兒。死者是這對藝術家夫婦拍攝前從北京的停屍房借出來的。同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朱昱2003年名為《吃人》的行為藝術錄像:朱昱在攝影機前吃6個月的死胎。

風格各異

這樣的藝術作品想表達的是人的生命在中國這個地球上人口最多的國度的價值卻不高,中國藝術家試圖以這種極端方式對這一現象提出批評。巴黎的策展人和藝術評論家Martina Köppel-Yang說:「他們(中國藝術家)依然堅信藝術可以從道德和審美的角度改變社會。」其他畫家如王晉和王廣義則用他們的作品對抗中國文化被「麥當勞化」的現象。王晉把美金的圖像畫在一塊塊古老的城牆磚上,將其諷刺性地命名為《敲門磚》。王廣義把「可口可樂」那全球熟知的招牌字樣和正在落山的紅太陽排在一起。

然而,嚴格來講,今天很難說還有什麼典型的中國風格了:恰恰是那些十幾年來駕輕就熟地活躍在國際藝術界的藝術家們,在其作品中其實已把東西方的藝術概念融匯在一起。來自廈門的黃永Ping,其裝置作品《Bat Project I & II》參加了2003年威尼斯雙年展,現生活在巴黎。他和祖籍也是福建的蔡國強一樣,上世紀80年代底就離開了故鄉。蔡國強可謂中國當代藝術最知名的代表,今天定居在紐約。上海出生的畫家嚴培明的成名過程是在法國開始的,1999年他設計了威尼斯雙年展上的法國亭。來自北京的女裝置藝術家秦玉芬今天生活在柏林。儘管這些藝術家的國籍已經不再是純中國國籍了,但對西方藝術界來說,他們還是中國藝術家,這個標籤依然奏效。

而且,挑釁性也照舊:如現在在伯爾尼展出的烏利•希克收藏作品中,不久前還有一個「鳥人」,即身為鳥身、頭像人頭的混合生物,泡在福爾馬林液中。但在瑞士「法語區視聽辦公室」這個網頁的擁有者瑞德瑪特(Adrien de Riedmatten)看來,蕭昱的這件作品「殘忍恐怖」。瑞德瑪特尖銳地抨擊並狀告伯爾尼藝術博物館,因他認為作品中的那個胎頭是真的。現在,該博物館已經將受爭議的作品撤出展覽。反正,就中國當代藝術而言,目前人們不必擔什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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