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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中國通」遭德國媒體筆伐

2010年12月16日

近期德國兩家主流報紙發表文章稱,當很多人為中國政府關押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劉曉波並且全力抵制頒獎典禮感到憤怒的同時,德國的漢學界卻只傳來零落的批評之聲。相關人士就此展開論戰。

12月10日,2010年諾貝爾和平獎頒獎典禮在奧斯陸舉行圖片來源: DW

「為什麼我應該生氣?那篇文章裡的指責根本沒有根據,」哥廷根大學漢學教授施耐德(Axel Schneider)語氣平靜地說,「其實有很多漢學家都對劉曉波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發表了意見和看法。」

「那篇文章」指的是12月10日在《南德意志報》上發表的「沉默的中國通」。文章批評說,在全世界關注歷史上第一次有一個中國人獲得諾貝爾和平獎的時候,特別是這位獲獎者在中國因言獲罪,目前正被關押在東北的一所監獄,而德國的漢學界卻選擇沉默。

為什麼選擇沉默?

文章的作者馬凱(Kai Strittmatter)曾擔任過8年駐華記者。「很多漢學家都表態了嗎?那我只能說,在大眾傳媒上我既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全德國範圍內也只有一個由漢學家組織的公開的研討會,在波鴻,」馬凱接著說,「當然,不是非得有人出來表態,這都是個體自己的決定。「」如果有些人是研究甲骨文的,他當然可以說,我跟當代中國問題沒什麼關係。但是最近15年間很多漢學家或者中國問題研究者開始專注於當代中國問題研究。我當然也尊重每個個體陳述的理由。有些人不願意陷入海外民運人士的爭鬥之中,有的說大學行政方面的事多到已經無心顧及其它,還有人說沒有媒體採訪他們。儘管如此我還是覺得很奇怪,這麼多研究當代中國的學者,有關諾貝爾和平獎的事從他們當中差不多沒聽到什麼。所以人們問這是為什麼?」

「沉默的中國通」這篇文章在回答這個「為什麼」的時候引用了中國作家戴晴的話:「中國的影響在迅速增加,中國有的是錢。不討這個政權嫌的德國學者可以過上好日子。研究經費和榮譽博士頭銜,這裡多的是。」

文章中提到,哥廷根大學東亞學院去年利用中國國家對外漢語教學領導小組辦公室(簡稱漢辦)提供的經費新添了兩個研究當代中國社會和經濟問題的以及對外漢語教學的教職。「如果我們從中國政府那裡得到錢,在德國大學為教授們付薪水,而這些教授又是負責為我們講解中國的,這些教授本身可能人格高尚,對此我毫不懷疑,但這種做法必然會導致體制性的依賴。如果面對一種情況教授們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教授們當然會變得更為謹慎,因為他們當然不能讓出資人受驚。」

哥廷根大學漢學教授施耐德承認東亞學院的確部分通過中國漢辦提供的經費增添了兩個教職。但是他認為,《南德意志報》的作者對德國大學使用第三方提供的經費增添教職的制度缺乏基本的瞭解:「一個由第三方出資的教職其實很簡單。就是你拿了錢,事先跟出資方談好這筆錢用來做什麼。如果出資方干涉具體的運作,干涉你的決定,那是不行的,德國哪一個大學都不會接受的。」

具體涉及到哥廷根大學東亞學院的情況,施耐德教授表示,學院方面只需要和中國漢辦協商在哪些研究領域增添教職,至於聘用誰做教授,具體研究什麼內容,被聘用者對中國政府持什麼樣的態度觀點,「漢辦不管也不能管」。

「與中國合作是走鋼絲」

《南德意志報》記者馬凱在文章中寫道:「與中國合作是一種走鋼絲的行為,很容易就會從鋼絲繩上掉下去。」在《法蘭克福匯報》發表「沉默的思想者」一文的魯道夫(Jörg Rudolph)認為,「誰和中國的官方機構組織合作,誰就失去了研究的獨立性」,對中國政府態度不遜的「就會失去合作的機會」。

慕尼黑大學漢學教授葉翰(Hans van Ess)在接受《南德意志報》採訪時說過,他有這樣一種印象,好像北京方面認為「海外的漢學家們理所當然都應該是朋友」。北京方面做出的這種判斷恐怕並非是錯誤的。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漢學系學生說,他覺得大部分漢學家都熱衷於強調「中國的國情和其它國家不一樣」,「應該給中國更多的時間」,「應該對中國有更多的耐心」……

《南德意志報》記者馬凱說:「說這種什麼『中國人和別人不一樣』,所謂『不要讓中國政府感到丟臉』的話都是很愚蠢的想法。「」我在中國呆了8年,還很少能遇到像中國政治家們這樣不給別人面子的情況,即便是商人也是這樣。所以我們也應該有權利更自信一些。」

「中國通」的任務

馬凱說,許多漢學家說,「我們要去理解中國」,這實際上意味著,「我們要去理解中國政府」。而這樣做就剛好「落入了中國政府預設的陷阱」。「中國政府向整個世界宣佈,我們代表的就是中國。我們所說的一切都代表中國。別人說什麼,都不是中國。如果對中國政府充滿同情,那麼也就忘了那些被中國政府嫌惡的人。中國政府如此之強大,經濟如此強大,我們沒有必要去同情它。你當然可以試著去理解它,但是總試著或者經常試著去原諒它,那我覺得這種做法就完全錯了。因為這樣做實際上是忘記了大多數的中國人。」

哥廷根大學施耐德教授說,理解中國是漢學家們的任務。「理解一個政府的行為不代表我就贊同它的做法」,「理解」是去瞭解這個政府的考慮、受到的限制以及內部鬥爭等諸多方面,去瞭解這個政府為什麼會這樣行事,但是最終做出的價值評價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不要只是拿自己的意識形態,尤其是很可笑的冷戰式的兩極化的意識形態,黑白好壞這樣的思維對事物進行評判。完全可以用平衡一點的心態看待中國政府的一些決定,最後你當然還是可以說這些決定不對。我覺得,冷戰結束20年了,我們不再需要簡單的黑白兩極化的思維模式評論中國,現在的情況複雜多了。」

「沉默的思想者」一文的作者魯道夫則表示,漢學家們喜歡把現在的中國和30年前的中國相比較。但如果將70年代的德國和40年代的德國作比較,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但是我們應該把現在的中國和一個公民社會的要求相比較,和一個開放的社會,一個自由或者相對自由的社會進行比較。但是漢學家們不這樣做。他們說我非黑即白,他們保持科學研究的距離。其實這些都是所謂『相對化地看問題』,而我反對這樣做。」

作者:洪沙

責編:石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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