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中文網)浙江省民政廳於2023年7月13日公佈了2023年一季度的統計數據,其中包含火化遺體數,數字為17.1萬具。中國媒體《財新》7月17日報導了該消息,指出浙江今年第一季度的火化遺體數對比去年同期激增72.7%。在2020年、2021年和2022年的第一季度,該省火化遺體數分別為8.83萬、9.3萬和9.9萬具。
不過截至發稿,浙江省民政廳官網已經找不到今年第一季度的任何統計數據。財新網的相關報導也不見所蹤。通過谷歌搜尋,仍可以看到財新報導的題目和摘要。
「對死亡規模難得的瞭解」
在中國,大多數死亡者都被火化,因此火葬數字對於死亡數字具有指標性。如果用火化數字配合遺體火化率,可以估算出整體死亡人數。
彭博社7月17日的相關報導指出,人口大省浙江第一季度火化遺體數激增,讓人們對中國12月初突然放開新冠疫情管控後的死亡規模 「有難得的瞭解」。
在實施了近三年的嚴格防疫管控後,中國當局在2022年底迅速放開,大規模感染潮來襲。中國的疫苗接種率很高,但老年人的接種率相對較低。
2022年12月初,中國防疫政策突然180度大轉彎,放棄了嚴苛的「清零政策」,選擇迅速、全方位放開。此後,中國上下開始疫情海嘯。感染潮伴隨著搶藥潮,同時醫院和殯儀館人滿為患、不堪重負,情景可謂慘烈。
圖片來源: Hector Retamal/AFP/Getty Images在中國12月初放寬防疫政策後,感染人數呈現爆炸式增長。據網傳的一份「12月21日國家衛健委會議紀要」,僅僅20天內,中國累計感染2.48億人,僅12月20日一天,全國就新增了約3700萬感染病例。彭博社以及《金融時報》從與會人士處確認了這份會議紀要的真實性。很多中國人的直觀感受是:身邊的人都陽了。黃桃罐頭也突然緊俏。
圖片來源: CFOTO/picture alliance伴隨著這波感染潮的是中國各地民眾瘋狂尋找藥物、搶購藥物和血氧儀的現象。中國很多地方出現感冒退燒藥斷貨、短缺的情況,一些城市實施了藥物限購。這也引發一些質疑:政府為什麼沒有提前做好相應準備?與此同時,美國輝瑞公司研發的新冠口服特效藥Paxlovid更是一藥難求,印度版的仿製藥同樣被熱炒,中國媒體《第一財經》都在報導中表示,「電影《我不是藥神》中熟悉的橋段再次上演」。
圖片來源: Ng Han Guan/AP/picture alliance感染海嘯也給中國衞生醫療系統帶來巨大壓力,人滿為患的醫院、生命垂危的患者、精疲力盡的醫護人員、殯儀館和火葬場排起長隊——這樣的畫面隨處可見。而中國官方公佈的新冠感染和死亡數據,與真實情況已完全脫節。根據官方數字,自12月初中國死於新冠的只有十幾人,這與民眾的認知、一些媒體發自醫院和殯葬機構的報導結論相差甚遠。
圖片來源: Dake Kang/AP/picture alliance很多媒體和公共號文章指出,中國的醫院和診所裡近日滿是老年人(圖為1月3日的上海同仁醫院)。早在12月中旬,外媒就陸續報導指出,北京等城市的殯儀館和火葬場異常擁擠。從12月中下旬開始,不少人在社媒貼出家裡有長輩去世的消息,甚至中國媒體也報了「6天,共和國痛失16位院士」這樣的消息。不過,中方的報導沒有點明這些高齡院士的死因。有網易公共號文章在12月24日說:「3天9位院士逝世,不缺醫療的他們都撐不住,更不用說普通老人了。」
圖片來源: Hector Retamal/AFP/Getty Images前中疾控流行病學首席科學家曾光在12月底的鳳凰財經會上表示,他估計北京的感染率可能已超80%,甚至更高。中國國家傳染病醫學中心主任張文宏也於12月底稱,中國這一波疫情的感染率已經非常高,許多大城市已超過50%,農歷春節將達80%。上海交大和上海市公共衞生臨床中心團隊近日聯合發表的研究初步判斷,這波新冠感染潮在北京、上海、重慶、廣州等大城市已於2023年元旦前後越過高峰。而農村地區將在一月迎來高峰。相比較城市地區,中國農村地區的醫療資源更匱乏(圖為四川資陽農村的一位患病老人)。
圖片來源: Tingshu Wang/REUTERS據英國健康資訊分析公司Airfinity12月下旬估計,中國目前每天數千人死亡,最終可能有上百萬人死於新冠(圖為12月18日北京的一家火葬場)。該公司還預測,中國染疫死亡將在2023年1月23日達到峰值,到時單日死亡病例將上升至2.5萬例左右。而1月23日正是中國農歷新年的大年初二。
圖片來源: Getty Images中國官方在12月26日宣佈,從2023年1月8日起取消對入境人員的核酸檢測及集中隔離,對國內的新冠感染者也不再進行隔離。同時在入境限制放寬後,將進一步改善外籍人士來華安排,在未來「有序恢復」中國公民出境旅遊。這讓一些國家開始擔憂來自中國的病毒輸入以及可能的病毒變異問題。日本、美國、法國(圖)等一些國家率先宣佈,對來自中國的入境者實施隔離或者核酸檢測等入境限制。
圖片來源: Aurelien Morissard/AP/dpa/picture alliance 中國官方表示,在放開後的五周有近六萬人死於新冠。不過,針對該數字存在不少質疑聲音,認為數字存在明顯低估。
2022年底,多家媒體都曾報導稱,北京等地的殯儀館和火葬場應接不暇。
中國疾控部門在2022年12月20日證實縮小了新冠死亡的界定範圍,只有「新冠病毒導致的肺炎、呼吸衰竭為首要死亡診斷」的病例才歸為新冠死亡。
在美國、英國、德國等國,新冠死亡不僅包括感染新冠直接導致的死亡,也包括感染與死亡有間接關聯的病例,也就是說,包括「死於新冠」和「感染新冠後死亡」兩個范疇。
中國對於「新冠死亡」狹窄的定義方式當時遭到了世衛組織批評,認為中國嚴重低報了死亡人數。
放開後的全國火化數據尚未發布
放開後的這一波感染高峰出現在2020年底以及2023年初。通過將2022年第四季度以及2023年第一季度死亡數字與往年同期數字對比,可以得到對新冠死亡更直觀的瞭解。
中國民政部6月9日公佈了「2022年四季度民政統計數據」,但與以往內容不同的是,這份延遲數月發布的統計公報中沒有按慣例包含「其他社會服務」這一項,也就是說沒有公佈「婚姻登記」和「殯葬服務」(火化遺體)的數字。
根據中國民政部官網,2021年全年的全國火化遺體數字為596.3萬具;2020年全國火化遺體數字為555.8萬具。在「2022年1季度民政統計數據」中,該季度全國的火化遺體數字為170.6萬具。而「2023年1季度民政統計數據」目前仍未發布。
北京殯儀館壓力山大
未具名官員透露:火化量增加主要是因為新冠
已經「消失」但是被眾多外媒和網友轉載的《財新》報導指出,浙江省也沒有披露2022年四季度的火化數據。
儘管浙江省從官網上刪除了第一季度的數據,但《財新》報導援引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地方政府官員表示,「部分」被刪除的數據是準確的,火化量增加主要是因為新冠。
在中國社媒知乎上,有網友提問「如何看待浙江省最新發布2023年一季度火化遺體數,同比增長72%?」。一位用戶回復說:「查了差不多十幾個省份,2022年四季度和2023年一季度的民政季度統計數據都沒有公佈火化遺體數。……『死一個人是悲劇,死一百萬人只是統計數據』,希望我們三年付出的努力確實讓這一統計數字變小了吧。」
目前,知乎上的該帖以及相關評論都已被刪除,但在「中國數字時代」的「404文庫」可以看到截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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