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之聲：霍梅斯先生，一開始就向您提一個大問題：非洲動物現今的狀況如何？

福爾克爾•霍梅斯：最新的《國際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顯示，又有更多的物種受到威脅，在非洲也是如此。物種仍在繼續消失。所以，聯合國關於2010年大幅度減少物種滅絕的目標遠遠沒有達到。我們必須在全球作出努力，確保實行這一目標。而非洲肯定是最受威脅的地區之一。

您首先想到哪個國家？

就拿馬達加斯加來說，那裡有許多當地特有的物種，還有我們幾乎一無所知、但受到嚴重威脅的動物。尤其是爬行動物，無論是巨蜥、變色龍，還是壁虎，有些物種是馬達加斯加乃至整個非洲最近才發現的，但是都已直接被列入《紅色名錄》。在西部和中部非洲，物種也在急劇減少。目前，那裡偷獵大象和犀牛的現象十分嚴重。我們正面臨著一場偷獵危機，因為中國和越南的非法市場對犀牛等動物原料需求量大。一位越南政治家還信誓旦旦地說，是犀牛角治好了他的癌症，這完全是無稽之談，醫學上毫無根據，但大大地煽動了人們的興趣。我們原以為幾乎消失的非法市場，如今又死灰復燃。

這有些出乎意外，因為犀牛的狀況在此前已經有所好轉。

是的，非洲黑犀和白犀的數量在過去三十年發展良好。但是現在又在減少。2011年，南非偷獵創下了記錄：到11月為止，該國被偷獵的犀牛達330只。那裡的黑社會組織猖獗，出動自動武器、越野車，乃至直升飛機等高技術裝備進行偷獵。

有什麼應對措施？不然，過去幾十年裡物種保護取得的成就就會功虧一簣。

我們必須建立與偷獵者裝備相當、能夠快速到達現場的保護隊伍，他們必須直接駐守在犀牛生活的地區。現在，偷獵者一旦被抓獲，法院往往只對其從輕處罰。這一點必須改變：我們需要加重處罰，以起到真正的威懾作用。

類似偷獵的威脅再度出現，為應對氣候變化增加了困難。那麼，氣候變化對非洲動物的威脅有多大？

威脅巨大。但是，人們對有關氣候變化造成的影響還缺少科學上的認識，就是它對非洲巨型動物的影響也缺乏研究。造成這一狀況的原因也在於當地資源缺乏。對歐洲和美國的研究要好得多。

總的結論如何？這方面肯定有一些預測。

乾旱期將會增加，暴雨也是如此，總體降水會發生大的變化。氣候變暖本身不會像北極和南極那樣明顯。儘管如此，這裡也有變化：在乞力馬扎羅山和肯亞山周圍的山區，冰雪融化的速度比世界上許多地方都快。動物要適應這一變化，就要往高處移棲──如果這些物種能夠移棲的話。這一點在氣候討論中往往被忽略。

什麼妨礙動物移棲？

有些物種能夠移棲，如犀牛和大象，它適應氣候變化的可能性大。對兩棲動物來說就要困難一些，它們生活在特定的生態系統中，已經適應了那裡的生活，不能輕易離開。坦桑尼亞奇漢西峽谷的瀑布有一種當地特有的蟾蜍，由於興建水庫，瀑布變成了一條小溪，如果沒有生物學家進行拯救，這種蟾蜍可能早已滅絕。2010年，它們又被放回到自己原來棲息的地方，人們還專門為此安裝了灑水系統，以確保它們能夠生存。這個例子比較極端，但能夠說明這一切需要多大的花費。像這樣的特種動物，有些將悄然滅絕。

那些能夠遷徙，適應性強的動物呢，譬如斑馬、獅子等等？

在非洲，它們將受到人口增長的威脅。那裡的人口增長將是全世界最高的。人越多，需要的空間也越大，這也是現有的自然保護區面臨壓力的原因。此外，開闢新的保護區也越來越難。所以，我們必須更好地保護和發展現有的保護區，要實施新的管理方法。

也包括氣候管理嗎？

熱帶草原氣候帶在轉移，這意味著我們必須建立移動的保護區，建立跟隨著大象和犀牛遷移的國家公園。但是，目前還沒有這樣的保護區。因此，我們需要制定靈活的方案：建立新的野生動物走廊，連接各保護區，乃至整片地區。譬如，博茨瓦納有許多大象，而在安哥拉和莫桑比克大象則很少。如果能夠讓大象在這些地區平均分佈，那將是一件好事。但是，這也可能意味著許多村莊必須搬遷。氣候變化將促使這種情況的發展，並重新提出土地的問題。

有沒有解決問題的答案？

重要的是建立緩沖地帶，對森林利用進行控制。在較大的範圍內則必須控制人口增長，最好通過採取廣泛的教育措施。研究表明，一旦婦女的教育水準得到提高，出生率就會下降。在這一點上，發展合作與自然保護相輔相成。此外，人們需要其他的賺錢機會，讓偷獵和砍伐森林不再有吸引力。

有沒有積極的做法？

剛果民主共和國打算把全國10%以上的土地面積劃為保護區。目前，「世界自然基金會」、德國政府通過「德國復興信貸銀行」以及「德國國際合作機構」，為剛果提供援助。這尤其會給靈長類動物帶來好處，因為非洲的大多數靈長類動物仍生活在保護區外。前不久，一位美國科學家在剛果北部發現了該地區最大的黑猩猩群之一，而在這之前竟無人知曉！非洲還有這樣尚未發現的珍寶，發現它們是令人神往的事情，但這要求我們開闢新的保護區。

福爾克爾•霍梅斯，感謝您接受我們的採訪。


採訪者：Torsten Schäfer
責編：當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