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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平觀察:「窮二代」與「紅二代」誰更卑劣?

長平2015年8月6日

「窮二代」成為中國媒體敏感詞。時評人長平認為,沒有維持權力穩定的制度,宮廷鬥爭將更加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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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源: Reuters

(德國之聲中文網)廣州時事雜誌《南風窗》發表了一篇文章,原標題為"從郭伯雄看'窮二代'落馬官員的心路歷程》,被各類媒體點明主題"'窮二代'上位手段更卑劣"並廣為轉發。文章列舉郭伯雄、周永康、徐才厚、谷俊山、萬慶良、劉志軍等平民出生的貪腐官員,分析其權力攀爬障礙,認為"平民二代的心理和手段,看上去要遠比官二代難看,也會卑劣很多,也許他會把老婆都給領導供上。官二代呢?靠老爸一番運作,問題就解決了"。

有人認為此文意欲為習近平等"紅二代"貼金,是另一種"血統論";也有人認為它是"高級黑",以春秋筆法諷刺官場黑箱。無論作者本意如何,"窮二代"以及"富二代"、"官二代"、"紅二代"等概念觸動了輿論。這些概念常用於社會現象描述,但是在報刊雜誌中用於官場並不多見。這是一個顯然會讓當局感到不安的討論話題,有消息稱中宣部要求全網刪除此文。

在中共宣傳機構的主流表述中,官員選拔不論貧富,一律經過組織嚴格考核,讓其中最有誠意也最有能力為人民服務的人掌握權力。問題是,那個"組織"如果不是上帝的話,那麼它是誰?它為什麼可以既明鑑是非,又公平正義?事實上,"組織"往往具體化為"上級領導",或者"上級領導的上級領導",依此類推,像周永康、郭伯雄最後的高位,都是最高領導人決定。接班人更是如此,華國鋒由毛澤東指定,江澤民由鄧小平指定。這跟皇權制度並沒有區別,甚至還有更大的隨意性。如果皇帝是個"弱主 ",那麼權力分配就會變成小圈子內的傾軋。

以鼓吹民主自由奪得政權的中共,當權後以各種理由拒絕民主憲政、司法獨立和言論自由。鄧小平把"文革"災難歸因於對毛澤東不加節制的個人崇拜,因此對領導幹部選拔加上一些限制,比如廢除領導幹部終身制,對任命幹部提出年齡的要求。但是,鄧小平也接受了據稱陳雲提出的意見:"把權力交到自己的子弟手裡去,這樣才放心。"多年以後,人們才明白,他的"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政策,主要是讓"紅二代"和"官二代"先富起來,並通過經濟權力掌控政治權力。

"紅一代"早已經給出了答案

習近平上台之前,官場和民間就有許多對"紅二代"掌權的猜想。其中一種比較流行的說法是,只有打江山的人(的後人)才懂得珍惜江山,中國還是要靠"紅二代"來治理。江澤民、胡錦濤兩代領導人都是臨時的管家,對主人的財富隨意揮霍,賣官鬻爵,腐敗叢生,國將不國。"紅二代"掌權之後,名正言順,重振河山。

本文作者長平圖片來源: imago/epd

習近平沿襲並強化江澤民和胡錦濤的"維穩"體系,進一步扼殺了政治改革的機會,大肆打擊政治異議者、敢言媒體人和人權律師,給了那些改革幻想者一記重拳。但是很多人仍然在觀望,因為習近平的確按照"紅二代"血統論行事,"反腐敗"打擊的多是"窮二代"官員。這也是論述"窮二代"官員更加卑劣這篇文章如此敏感的原因。它看上去像是為"紅二代"說話(儘管卑劣但不是最卑劣的),但是道破了黨國宣傳話語掩蓋的權斗秘密。

以現代政治文明理論考察,"紅二代"、"官二代"的劃分十分粗鄙、野蠻和愚民,對解決中國的政治困境、甚至僅是"反腐敗"都毫無意義。"窮二代"官員被鏟除之後,沒有維持權力穩定的制度,宮廷鬥爭仍然擔當重任。"自己人"整"自己人"只會更加殘酷,以毛澤東為首的"紅一代"早已經給出了答案。那些慘不忍睹的權斗仍歷歷在目,有什麼理由可以寄望"紅二代"不那麼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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