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德國:告別買房夢
2016年10月9日(德國之聲中文網)您的年齡在30以下、40以上?您不屬於德國收入最高的百分之十?那麼您的房產夢可能將是永遠的夢想。因為歐盟的房貸準則以及德國政府對該準則的嚴格執行導致德國銀行將每位潛在的客戶視為次級金融產品,並用放大鏡尋找他身上暗藏的風險。
風險之一是懷孕。一對三十歲以下的夫婦對銀行來說是不足信賴的。因為別看目前兩人收入不錯,一旦生了孩子,媽媽一般來說留在家裡(至少是一段時間),收入少了一些,負擔多了一些。兩人的金融信用一落千丈。
對銀行來說,您的生育計劃完成之後,才可能成為值得信賴的房貸對象。不過,您也不能等待太久。因為歐盟房貸準則的一個關鍵概念是"全程償還能力"。也就是說,假如您在退休之前不能還清貸款,必須提供您具備足夠養老金的證明。否則就必須在達到退休年齡之前償清貸款。這對40歲以上的父親來說談何容易。
沒有十全十美的顧客
除非您的收入讓普通德國人羨慕不已,就像我的中國朋友林峰(名字我做了改動)。儘管他已達到45歲高齡,幾家銀行仍然表示願意對他網開一面。不過,它們很快發現了林峰的另一個"污點":他目前的生活重心在中國,因為他負責為自己的老闆(一家德國家族企業)協調亞洲業務。儘管他擁有德國護照,但對銀行來說,他是所謂的區域外國人。假如他哪天突發奇想,出家當和尚,債權人豈不是乾著急。想到此,銀行又一個個撤回了承諾。一家大銀行以"手續過於複雜"為由拒絕貸款。
即使您的年齡和收入都無可挑剔,也不能高枕無憂。離婚可能破壞您和您伴侶的信譽;失業會使您的信用評級降至垃圾水準;一場重病也會打亂您的人生規劃。銀行可能因此強迫您買一份相應的保險,但高額保險金會使您償還貸款的能力受到影響。根據德國制定的落實歐盟房貸準則的法律,銀行職員必須把這一起風險如實告訴您,並做談話記錄,讓您簽字。銀行受到歐盟的束縛之後,又不得不把顧客當傻子。
一個歐盟機構不知道另一個在做什麼
當然歐盟的官僚們是為了我們好。他們嚴格控制銀行貸款,使我們免於遭受新的金融危機。不過,我感覺歐盟不大清楚是先克服現有的危機,還是先預防下一場危機。這使布魯塞爾的政策顯得混亂和自相矛盾。一個歐盟機構(歐洲央行)盡一切努力 -從負利率到購債 - 鼓勵銀行貸款,以刺激經濟增長,另一個歐盟機構(委員會)則絞盡腦汁限制同樣的業務。德國銀行的房貸金額半年來大幅下降。
而德國迄今還從來沒有出現過房貸泡沫。我甚至可以說,德國人的性格使德國不可能發生2008年之前美國那樣的買房熱。德國人凡事保險起見,並為最壞的情況未雨綢繆。當初我們家買房的時候,我先生就不顧我的抗議(中國人認為倒楣的事情一般發生在別人的身上),買了兩份風險人壽保險。
考慮到德國人的性格和處事原則,司法部的官員在制定相關法律時大可不必那麼較真兒。不過,德國人偏偏天生愛較真兒。在歐盟國家當中,德國落實歐盟準則一般是最到位的。
這裡也顯示出德國政治的自相矛盾。一方面,德國政府通過最低法定薪水和房租剎車機制緩解社會不公;另一方面,它的房貸法律又導致只有林峰那樣的高薪階層才買得起房。我的中國朋友最後終於如願以償,前提是他答應出資1500歐元請銀行法律部做風險評估。我猜想評估裡寫著:這位中國人放棄高管職位出家當和尚的風險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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