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誠:中宣部,你是干什麼的?
2013年1月4日德國之聲:"南周事件"發展到目前,我們看到傳媒界已經有很多呼籲行動,您認為此事是否會成為媒體與中宣部門一直存在的矛盾爆發的導火索?
陳光誠:我覺得不僅是會不會激發的問題,事實上已經激發了,而且這種激發不僅限於媒體內部的人士,從民間層面,老百姓對這個問題也看得非常清楚。那就是,它所打擊的不僅是《南方周末》這樣的開明報紙,包括體制內開明刊物《炎黃春秋》,他們也在打擊。
這裡邊最能讓人聯想的就是,將習近平的講話去和報紙被中宣部再三操刀的這樣的事情做一個對比,解釋了中國文化當中所說的"看一個人也好、看一個團體也好,不要聽它說什麼,而要看做什麼",口中是"兌現憲法承諾,關鍵在於執行",手裡做的是 "一方面對網路實名制,封人的嘴,一方面是對體制內本已有專門部門控制的媒體大打出手。" 黨代會剛開過,人大會還沒開始,動作就已經開始了。在此之前也有例子可循,當年《冰點》被封,李大同被調離。所以關鍵要看,所謂的新領導人所說的和他們現在所做的相對比,同時把現在領導人所說所做與"胡溫新政"做對比,再和江澤民在1997年所做對比,會發現他們一脈相承沒有任何區別。
德國之聲:還記得2004年,作家焦國標發表《討伐中宣部》一文,近幾年,媒體和中宣部門抗爭的個案也一直發生,這次南周個案發生後,引起的反響範圍從媒體擴展到其它層面,有人甚至提出"全民討伐中宣部"這樣的說法,您預計這一個案將如何持續,並帶來怎樣的影響?
陳光誠:幾年前焦國標提出討伐中宣部,那個時候如果是一個點的話,現在已經連成一個面了。據我所知,當時焦國標的文章,很多學者網民手裡都有一份,但是評論不是很多,並不是大家不知道,而是那時候大家還處於觀望狀態。現在看到的這種趨勢,不管是媒體人也好、學者也好、網民也好,通通在發出自己的聲音,現在已經到了"我要說話"的時候了,接下來非常有可能不僅我要說,我還要做。這個趨勢已經非常明顯,只不是這個量還未累積到涵蓋整個社會"我要做"的程度。
德國之聲:既然影響範圍很大,這次官方會如何收場?官方會不會像以往案例那樣採取強制手段壓制主張言論自由的聲音?還是有可能對庹震問責?
陳光誠:我們要換個角度思考,他們要怎樣收場並不取決於他們想怎麼收場,社會發展到今天,決定他怎麼收場的是我們民眾,視我們民眾的抗爭程度。我不得不提,當初中國"綠霸事件",他要把"開關"安裝到你的電腦上,控制你的所有。最後在民眾的強烈抗議下破產了,我想當初他們決定把綠霸安裝到你的電腦上,他絕對不會想到要停下來。為什麼最後停下來,是大家的力量。
所以很多人都覺得我人微言輕,我在社會上沒有地位,沒有影響,所以我說的話沒人會在意,從小的角度講,是自己瞧不起自己的想法;另一個角度來講,也是不願意承擔社會責任的表現,其實每個人的能量都是無窮的,隨著說話越來越多,能量就會越來越大,隨著做的越多,能量就會更大,一旦邁過這個門檻就不會再有恐懼,就開始阻止了強權和奴役或對言論自由的限制。
最終我覺得非常有可能把這個問題探討到"所有的媒體都是共產黨的喉舌,那我們民眾的喉舌在哪裡"?到這個層面的時候就是在問"中宣部你是干什麼的?中宣部是替人民說話的?還是限制人民說話的?"這個層面可能對於將來實現《憲法》當中的言論自由的條款,是打下民眾基礎的非常好的開端。
德國之聲:目前原四川省委書記劉奇葆就任中宣部長,他原來在四川是以強力維穩著稱,您覺得這是不是也預示著中宣部門在未來會卡得更死?
陳光誠:卡得更死的真正含義可能是會用不同的方法來卡,至於說"更死",我覺得他們已經沒有這樣的能力了,從以前的事先卡著喉嚨不讓你說出來,到現在只能是你說出來我就威脅你、我就讓你承擔一些代價,這種轉換表明只要大家站出來去說,他們已經沒有辦法不讓你說。和以前想說說不出來已經有了質的變化。如果說的人多了,事後找麻煩的可能性和威脅作用也會不存在的。
一位朋友曾說"民無信則不立,官無信則不威",所以我們考慮問題應該把民眾放在主語,不要再把當權者放在主語上,這本身就是對他們的抬舉,以後要把他們放在賓語上。不是說"你要言論控制",反過來要想,現在這個社會,民眾意識覺醒、逐漸戰勝恐懼以及網路科技的發展,誰上來也控制不了民眾的言論自由。
採訪記者:吳雨
責編: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