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傷心地:法蘭克福機場587a號樓
2016年7月24日(德國之聲中文網)這三個非洲人眼中的德國只是一個隔離的庭院:一個運動場,一個種有樹木的加高的花欄,一個游樂場,以及幾張座椅。特殊的玻璃幕牆阻擋了從法蘭克福機場587a號大樓向外望去的視線。這塊位於法蘭克福市中心以南的、由聯邦警察看守的隔離區,並不允許尋求庇護者隨意離開,因為這樣他們就等於進入了聯邦德國境內。儘管如此,這幢兩層小樓並沒有柵欄圍著--黑森州臨時收容所(HEAE)的分支看上去不像個監獄。
除了這三個無人陪伴的非洲男子,目前生活在這座明亮的馬蹄形建築裡的,僅有其他六名尋求庇護者--異乎尋常的少。這裡的位置可以容納大約100人。根據負責該區域的吉森市政府的說法,在2015年全年,共有1717名尋求庇護者到過這個機場中轉區,2014年為1121人。臨時收容所的負責人杜哈爾特(Michael Duchardt)說,大多數尋求庇護的乘客為單獨出行的男性,他們來自於完全不同的國家。
適用於這些庇護申請者的是頗具爭議的"機場庇護申請程序":如果他們是乘坐飛機從安全原籍國來,或者抵達時沒有有效證件,就需要過境區內的聯邦移民和難民局(BAMF)工作人員在兩天內對他們的庇護申請作出裁決。目前被劃分為安全原籍國的,除了歐盟外,還有六個西巴爾干國家,以及加納、塞內加爾。按照聯邦政府的意願,三個北非國家:突尼斯、摩洛哥和阿爾及利亞也將很快成為安全原籍國。
但是,不是所有坐飛機來的尋求庇護者都會經過這個快速程序,這取決於587a號大樓裡這些人的具體情況。一個繞道黎巴嫩抵達這裡的敘利亞人,通常在抵達三天後就可以入境,並會被轉到吉森地區的臨時收容所,吉森市政府社會部門負責人曼弗雷德‧貝克爾(Manfred Becker)表示。
杜哈爾特表示,那些在機場的庇護申請者在申請被拒絕後,需要在機場的這個臨時收容所停留多久,取決於聯邦警察取得旅行證件的速度。可能幾周,也可能數月。法蘭克福高等法院最近裁決,被拒絕的尋求庇護者只能在法院許可的情況下,才能留在過境區。事實上,這個裁決對尋求庇護者影響不大,貝克爾說。因為以前也規定,在過境區停留30天後即需要司法裁定方可繼續停留。
等待遣返的非洲男子
在一間休息室裡,三個非洲人中最年長的用英語說,他們的難民申請被拒絕了。他們現在已經無法期待能獲准入境德國,而是必須等候對他們的遣返。"我們三個人在國內都有大麻煩",這位45歲的來自喀麥隆的男子滿懷焦慮地說。"他們想殺我。"
臨時收容所的所長、社會工作者杜哈爾特說,過境區的工作人員並不瞭解申請庇護者的人生經歷和逃亡路線的細節,他們的任務就是使這些逃亡者的居留盡可能愉快。"即便我們感覺到申請者沒有跟我們說實話,也不許讓這種感覺對工作造成任何影響。"許多庇護申請者在本國都經歷過官員肆意妄為的情況。
據說,這三個非洲人中最年輕的那位已經被--用工作人員的"行話"來講--"帶回"過一次安哥拉。年長的那位喀麥隆人說,他被戴上手銬腳鐐送上了飛機。"還有許多警察。"那個當事的年輕人則激動地張開手腳,展示自己當時是如何被捆綁的。聯邦警方發言人邁克爾‧莫澤(Michael Moser)說,這位安哥拉人的反抗是如此之強烈,以至於為了保護他,同時也是保護其他人的緣故,必須如此捆住他。但是飛行員拒絕搭載這位不斷反抗的人。
根據聯邦移民和難民局的數據,2015年,共有627名尋求庇護者通過"機場庇護申請程序"來到德國--其中大部分是在德國最大的機場--法蘭克福機場。同樣的程序也適用於杜塞道夫机場、漢堡機場、柏林機場和慕尼黑機場。在過去十年中,申請人數最多的是2013年,共972人;最少的是2009年(432人)。因為聯邦移民和難民局無法在短期內對他們的庇護申請作出裁決,這627人中有549人被獲准進入德國。74份申請被有關部門以"顯而易見地不合理"為由拒絕。其中72人通過法律手段提起上訴,但只有兩人的訴訟獲得成功。
來自難民援助組織的幫助
"這些人通常都身處巨大的危機中",教會難民服務機構的奧利維亞‧瑞克曼(Olivia Reckmann)說,他在587a號樓裡也有自己的一個辦公室。"明愛和基督新教地區組織"支持的這個項目的任務是,成為難民的獨立聯繫人。
"沒有教會、專業律師和難民援助組織'Pro Asyl'的參與,就始終會有人在他們人身安全受威脅的情況下仍被遣返",明愛慈善機構(Caritasverband)的瑞克曼說。"個別案例中曾存在嚴重失誤,對相關人員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脅。"
Pro Asyl難民援助組織以一個被塔利班威脅的阿富汗銀行經理作為最新的例子。據稱,在他的"機場庇護申請程序"多次被拒、幾近絕望後,法蘭克福行政法院對他啟動了輔助性的難民保護條例。難民援助組織的發言人梅索維奇(Bernd Mesovic)說,"通過三名難民援助組織的律師的幫助,他自身對相關法律的研究,以及上告到聯邦憲法法院的憲法訴訟,最終才使他免於被直接遣送出境"。但是這麼大的花費無法套用於所有類似的情況。他說,在這種情況下,聯邦移民和難民局的程序"完全失靈"。"我們認為,這種對自身錯誤不樂意糾正的態度,是來自聯邦內政部的政治壓力的結果。"而且行政法院的個別法官"原本也曾多次有機會給這個糟糕的把戲劃下一個句號。"
Pro Asyl難民援助組織呼籲取消"高風險的快速庇護申請程序"。"這是一個危險的、被縮短的程序,在這種程序中,人們必須在極端困難的環境下嘗試去證明自己遭受迫害",梅索維奇說。Pro Asyl難民援助組織在2009年為此程序作了一個詳細的調查,調查報告的就以"草率,不公正,錯漏百出"為題指出,坐飛機逃亡通常極其昂貴,只有少數特權階層才能享有。"就數量而論,使得它在難民申請中只能扮演一個再小不過的角色。"
"這個制度本身就有問題",明愛組織的瑞克曼確信。他也致力於廢除該程序。瑞克曼強調,庇護調查和申請程序的速度,過境區類似拘留的環境,以及對那些特別需要保護的難民的照顧之缺乏,讓一個"公正的程序"的產生成為不可能。他還指出,"機場避難申請程序"正是德國境內"避難申請程序"加速的縮影。
587a號樓
難民來到"臨時收容所"的分支後,會住在一個有四張床的房間中,以走廊為界,分開男女。有專門配給家庭的、帶有間隔門的套房,其中還有留給女性的、可以從裡面鎖上的房間。在這幢樓裡,也有一個小的基督教禮拜堂和一個穆斯林禱告室。
足球、籃球,一個小的工作室,一個配備了DVD機的電影室,一台電視機,一個健身房,圖書,一部可以打往境內外的電話:在這裡,可以做的事不少,而且提供多種語言。但是長期以來,並非所有逃亡者的精神狀態都如此放鬆,並有興趣繪畫,或者看電影。
"如果人們意識到,申請失敗,他們的心情就會低落下來",杜哈爾特說。個別人還表示了自殺的想法。這時會請一位急救醫生進行評估。刀具等危險物品,則在難民抵達時就被保安拿走了。
明顯的攻擊行為在這個封閉的機構中並不多見。"情緒失控的例子非常罕見",杜哈爾特說。在僅有的幾個例子中:一個牙買加人掀翻了幾張桌子,一個非洲人用糞便塗抹自己,以逃避遣返。一些庇護申請者就是無法理解,為什麼隔離區裡的其他難民可以獲准進入德國,而自己不能,尤其當那些人還是自己同胞的情況時。但大多數生活在機場隔離區的人還是相當理智的。
這裡的員工從未被攻擊過。一共14個工作人員,其中10名社會工作者--還有一名安保人員在這座被聯邦警察保護的設施裡晝夜看守。"幾乎也沒有爭吵的情況",杜哈爾特說。"如果有什麼不快,常常也是因為電視節目"。
有爭議的年齡劃分制度
對於這三個面臨遣返的非洲人,電視節目並不重要。三人中最年輕的在和一個守衛玩休息室裡的"桌上足球"。他說自己只有17歲。真的嗎?翻譯沒有翻錯?市政局的貝克解釋說,"舉目無親的未成年外國人允許進入德國"。
明愛慈善組織認為,對無人陪伴的未成年難民的年齡認定也存在問題。瑞克曼說,在個別案例中,確認為成年人的鑑定,後來又被撤銷。據說曾有青年局的兩名工作人員在借助翻譯的情況下,必須通過一次對話就確定申請庇護者是否已成年。"實際上這根本不可能。"因為許多未成年人在抵達後,看上去都比實際年齡大。"他們無法在這樣的逃亡過程中,還把自己當做一個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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