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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核运动(上):存在33天的德国“国中国”

苗子 据ARD、NDR等
2020年8月24日

“文特兰自由共和国”——1980年,德国反核人士在一个政府计划设址存放核废料的地方,创建起一个现实版的“乌托邦”,还签发自己印制的“护照”。

Deutschland Anti-Atomkraft-Bewegung | Republik Freies Wendland Gorleben
反核人士建立了一个“乌托邦”,不过,这也是行之有效的一种抗议手段,吸引了大量媒体关注,周末还有好奇的游客来参观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W. Baum

 

专题系列:德国的绿水青山从何而来?(八)

 

(德国之声中文网)“警方请注意:如果你们带着高压水枪经过,那就温柔地给我们的植物浇浇水,浇均匀一点。哦!水里有化学毒剂!这可是生态园地。”

这样的语句写在细心栽种的菜园大门上。“文特兰自由共和国”给80年代的反核运动带来一股新的动力。

这里是一个现实版的“乌托邦”,是一项社会实验,同时也是一场吸引媒体大量关注的抗议行动。自1980年5月3日起,位于哥雷本(Gorleben)镇的该“共和国”存在了33天,直到6月4日联邦政府强制清除了一切设施。

早自70年代,计划修建核废料最终存放点的下萨克森州文特兰地区哥雷本镇就开始有抗议行动。1977年2月22日,下萨克森州州长阿尔布莱希特(Ernst Albrecht,基民盟)宣布,哥雷本将修建一个核废料最终存放设施(Endlager),以及一个再处理设施。

两周后,来自德国各地的数千名反核人士在哥雷本举行示威,反对该计划。之后几年,居民和反核人士的抗议形式更加多样。他们组织在马路上静坐,爬上因钻井施工要被砍伐的树木,并在1979年组织了一场数万人参加的大规模示威活动。1980年代初,愤怒的农民将数千升粪肥洒在要钻井的地方。

抗议者们反对在这里探测修建地下核废料最终储存点;他们在这里组成了一个短时间的生活共同体——搭建棚屋、种菜、买粮食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D. Klar

 

文特兰“护照”全宇宙有效

1980年5月3日,文特兰的抗议达到高潮:数千名反核人士进入树林,占领了钻井所在地点。他们在那里宣布成立自己的“文特兰自由共和国” (Freie Republik Wendland),或者“自由文特兰共和国”(Republik Freies Wendland),——具体名称大家无所谓。就在这片光秃秃、被砍伐的树林沙地上,将要进行钻井,来探测地下的盐矿床是否适合作为核废料的最终存放处。

“国境”入口是一个树桩,反核人士兼村民在上面挂了一个警告牌:“联邦德国止步。小心有枪。”花10马克,“入境者”就可以获得一个“文特兰护照”,上面还加盖印戳。护照上写着:“全宇宙有效”。有数百人每天都生活在这里。周末则有数千计的声援人士以及好奇的游客拜访。访客之一是日后成为德国总理的时任社民党青年团主席施罗德,他当时表示反对清除这片营地。

村民用粘土和木头临时搭建了100多个棚屋,其中既有结构比较复杂的圆形房屋,也有简单的帐篷。此外还搭建了一个冥想屋、一间教堂、一座议事功能的友谊之家、一间桑拿、一个澡堂、一个温室、一间诊所、一间发廊、一个垃圾场、一个提供给游客的骑马驹场地、以及一个八米高的海盗船摇椅。这里甚至还诞生了一个广播电台“自由文特兰电台”,自5月8日起从一座塔上发送节目。晚上则有演讲、讨论会、摇滚音乐会或者木偶剧。村民参加各种工作组,种树、盖房子或者去附近的村子买食物。当地居民对他们很支持,送来盖房子用的木头以及食品。

经过33天的存在后,营地被清场,和平示威者被警察抬走,不过,也出现了警察动用警棍的情况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D. Klar

 

“叛国”、清除营地

联邦政府和下萨克森州政府并不觉得这是件趣事。当时任总理的是社民党籍的施密特。下萨克森州内政部长莫克令霍夫(Egberg Möcklinghoff)在接受北德意志电台采访时,称占领行动是“叛国”。实际上,“文特兰自由共和国”的居民的确违反了建筑法、防疫法和登记法。

1980年6月4日,五彩缤纷的生活终结了:清晨六点,数千名警察和边防警察的推土机和坦克包围了营地。坦克部队的成员把面部涂上了黑色。直升机在上空盘旋。共有约7000警力的此次行动也是当时战后最大规模的警察行动。高音喇叭警告说:占领者必须在7点前离开。

“共和国”的村广场上聚集了2000名村民。他们唱着和平的歌曲,比如“爱生活就是我们的反抗”。有人拉着手风琴。活动人士比如绿党创建人之一布朗特(Heinz Brandt)试图鼓励士气:“我们是幸福的一群!我们建房子、种菜。他们是不幸福的一群!现在戴着白头盔、拿着警棍要对我们动手。”

警方多次要求示威者撤离,但他们不为所动。11时,警察和边防警察出动了,把人们从空地上抬走。静坐者没有作出任何反抗,不过还是发生了一些使用警棍的情况。推土机推倒的最后一座棚屋上写着:“你们能摧毁门户,但摧毁不了我们的力量。”到晚上八时,清除行动结束了。这片空地被铁丝网围了起来。“文特兰自由共和国”不复存在。不过,其精神在后来数十年的反核运动中继续了下去。

1995年,哥雷本核废料“暂时存储点”(Zwischenlager)开始运营。至于“最终存储点”(Endlager),德国至今仍在寻找合适地点。

 

原子能部长施特劳斯对科技进步的前景十分乐观,表示不久后可能就会有原子能汽车、原子能飞机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F. Leonhardt

德国核电历史:从狂热到“不,谢谢!”

二战结束十年后,德国重新获准进行核研究。当时将核电视为用之不竭的未来能源。1955年的一个有关能源的教学片中说,“只有核电能填补迟早会出现的能源供给缺口”。

这令政治家感到信服。1956年,原子能部长施特劳斯(Franz Josef Strauß)签署创立卡尔斯鲁厄原子能研究中心。他在一次访谈中乐观地表示:“我现在在波恩生活工作。而我政治的起点是在巴伐利亚州。或许很快我就能看到我工作的成果,乘坐原子能汽车或原子能飞机,那我两个地方都能兼顾。”

在卡尔斯鲁厄附近,德国政府计划修建一个研究性质的反应堆,但附近农民反对,担心有放射性污染。但他们的抗议被视为“反社会进步”。所属巴符州政府称,公共利益有优先权。1961年,德国第一座自建反应堆建成,不过纯属研究性质,不能用于发电。

1969年,同样在巴符州,建成了联邦德国首座商业核电站。不过,真正的突破是1972年并入电网的易北河畔施塔德大型核电站的建成。

尽管专业人士知道,冷却循环故障可能导致反应堆发生不可控事故,但德语称之为GAU——可能发生的最严重事故的几率被视为极低。

当时,施塔德核电站一名发言人就曾作出一个奇怪的比喻:“如果公元前2500年的古埃及法老没有建造金字塔,而是建了150座像施塔德这样的核电站,那么到现在为止只会出现一次管道破裂的情况。”

在巴符州维尔镇,居民反对在此修建核电站;高压水枪喷击和平示威者的画面传遍德国;项目后来被终止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L. Rauschnick

无核电,世界将熄灯?

世界石油危机为发展核电提供了支持的论据。到70年代末,德国又兴建了11座核电站。不过同时,石油危机也引发人们价值观的变迁:从战后“经济奇迹”中无条件地追求进步和增长,到反思消费行为以及可持续观念的萌芽。

1975年,巴符州打算在维尔(Wyhl)镇再建一个核电站。州长费布灵格称:“如果不在维尔建核电站,那么到70年代末巴符州第一盏灯就将熄灭。”

但农民、葡萄酒农担心自己的生存。如果空气、土壤、水源被辐射,谁还会购买他们的产品?于是,威尔镇居民、环保人士占领了核电站建筑工地。警察也没能控制局势:高压水枪喷击家庭妇女的电视画面传遍德国。州政府不得不做出让步。这是公民第一次阻止了一座核电站的建设。

维尔也成为绿党的发源地之一。1980年,绿党甚至进入巴符州议会;1983年进入了联邦议会。“核电?不, 谢谢!”(Atomkraft? Nein Danke!)的口号为人所熟知。

每次核废料车要运到哥雷本“暂时存放点”,都有环保组织来抗议,图中是“罗宾汉”组织在运输沿途倒挂抗议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imageBROKER

德国将“退出核能”

80年代后,核废料的处理逐渐成为辩论的中心议题。1995年,第一辆核废料运输车驶往哥雷本“暂时储存点”(Zwischenlager)。此后,每次运输都受到反核人士的抗议和阻碍。一些核废料运输车来自法国的拉哈格(La Hague)核废料处理厂。德国原本计划在本国修建核废料处理厂,但在选址地巴伐利亚州瓦克斯多夫受到民众和反核人士的激烈抗议。

2002年和2011年,德国政府两次作出“退出核能”的决定。后者是在2011年日本福岛核电站事故后。根据目前的时间表,到2022年,德国所有的核电站都将关停。目前还在运作的核电站有六座。

 

延伸阅读反核运动(下):一位支持抗议者的县长  他反对在当地盖核废料处理厂,但上级直接通过立法剥夺了他的决定权——巴伐利亚施万多夫县长舒耶(Hans Schuierer)的“抗命”在三十年多后为他赢得一块德国联邦贡献十字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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