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之声：弗朗克先生，金正日去世一年了。他死后遗留下很多问题——特别是在朝鲜政治如何向前发展的问题上。有些问题可能事关朝鲜政权的存亡，然而最终平壤政府依然继续统治国家。现在朝鲜整体的局势是怎样的呢？

弗朗克：在没有做好交接准备的情况下，朝鲜政权从金正日顺利过渡到金正恩，这非常令人惊讶。金正恩在之前并没有被其父亲指定为继承人，整个任命和权力交接非常突然，这风险很大。然而之前外界猜测的困难和动荡并没有发生——至少表面上没有发生，朝鲜目前内政稳定，新领导人已经通过一些政治手段确立了自己的威信。

德国之声：金正恩是否已经完全进入角色？

弗朗克：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是，我们还是要保持谨慎。我们依然不了解那些幕后发生的事情，不了解金正恩是否真正地完全掌权，或者他仅仅是某个幕后政治集团的“发言人”。

德国之声：曾有传闻称，朝鲜政坛进行了大清洗，原武装部副部长在10月份被处死。这个传闻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尽管如此，类似动作的背后动机是什么呢？

弗朗克：假设传闻属实，可能是这种情况：最高领袖认为有人地位与他过于接近，因而被清除。当然也有可能就是派系权力斗争。目前看起来是这样的：除了金正恩外，其他几个人也扩大了自己的政治影响力，比如现任总理崔永林。朝鲜的政治宣传不再仅围绕最高领袖一人，其他几个人的曝光率也增加了。假设党内清洗真的发生了，那么它很可能不只是自上而下进行的，同时也是在排除异己、争夺党内控制权。

德国之声：对比其父，金正恩在执政风格上有哪些相同与不同？

弗朗克：执政风格上的变化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我认为，执政上的连贯性是政治合法性的重要特征，也是每个领导人都需要的。金正恩在最一开始也是这样做的。然而很快，他就彰显了自己的风格，最明显的是他所塑造的媒体形象。他和他父亲完全不同，他爱笑、不回避与民众近距离接触、相对比较健谈，也喜欢公开讲话——这是金正日从来不做的。

然而最令人震惊的，是他公开了自己的私生活，让朝鲜“第一夫人”第一次公开亮相。这样一位年轻、漂亮、时髦的女性相伴最高领袖左右，这在朝鲜媒体上从未出现过。它既表达了一种与过去的决裂，也从一个侧面表现了朝鲜新领导人的自信。他敢做父辈没做过的事情，这也是我对朝鲜改革持乐观态度的原因。

德国之声：关键词“经济改革”。从今年秋天起，一直有关于改革的各种猜测。对于朝鲜在中期内出现实质性的改革，您认为机会又多大？

弗朗克：我觉得现在的时机再好不过。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金正恩对朝鲜经济发展的需要与其父辈不同，他需要经济上的成功来作为执政合法性。他并非多年前就被任命的继任者，他需要通过其他方面的成就，来证明自己是最高领袖不二的人选。对于朝鲜各界，经济发展显然是关注的焦点。金正恩也已经表示，要以经济发展为先。

德国之声：今年4月份，朝鲜火箭卫星发射失败。这对当时刚上任不久的金正恩有哪些负面影响？

弗朗克：我觉得影响不大，或者说恰恰相反。那次火箭发射的部署还是金正日在任时安排的，从某种程度上，继续该部署、发射测试是一个虔诚的儿子对于父亲的承诺。整个准备过程——包括其中的风险，都得到了公开的报道，这非常值得推敲。在火箭发射失败后，金正恩没有掩饰或者隐瞒，而是迅速向外界宣布“我们很快会进行下一次尝试”。

吕迪格·弗朗克（Rüdiger Frank ）是维也纳大学东亚社会经济学的教授。

采访记者：Esther Felden 编译：万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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