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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融入史(六):边吃午饭边听录音

2018年11月11日

在遥远的中国学习德语谈何容易。除了小舌音和德语语法,最让张丹红感到困惑的是日常生活中根本没有德语的影子。

Zhang Danhong Portrait
图像来源: vvg-koeln

(德国之声中文网)我不知道欧洲人是否意识到他们有多幸运:如果他们在读书期间学习另外一门欧洲语言,可以参加学校组织的交换生计划;成年人可以利用假期去相关的国家:乘渡轮、飞机或坐火车、自驾,实在没钱,可以路边等候搭便车。在中国人眼里,整个欧洲大陆面积有限,从哪儿到哪儿都不过一步之遥。

对我们这些上世纪80年代初学习英语、法语、德语或西班牙语的中国人来说,欧洲是那么不可思议地遥远。我们甚至不能肯定是否有朝一日能够看一看我们为其语言付出了青春的国家。因为即使当时中国有完全的旅游自由,机票对我们来说也是天价。

不过,距离也为想象力提供了足够的空间。比如我们当中的不少人认为,东德要比西德先进得多。这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因为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优越,至少我们在学校里是这样学的。

东德——人间天堂

我问在我眼里无所不知的爸爸。作为中国国际贸易促进会的员工,他有幸在70年代就出国访问,当然访问的都是东欧国家。他拿出东德的画册给我看:"我虽然没有到过西德,但我可以告诉你,东德是真正的人间天堂。"爸爸用统计数字来增加自己这一论断的说服力:"你能想象吗——那里每三个人就有一个拥有私人轿车!"十年之后我才知道是什么样的轿车!

后来张丹红亲眼见到了爸爸所说的东的轿车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

社会主义的德国暂时成了我心目中理想的国度。德累斯顿和莱比锡是让我神往的大都市。我们的德语老师正是毕业于莱比锡大学。那位性情温柔的上海女性不仅是世界上最有耐心的老师,还是我们在寄宿学校的半个妈妈。谁生病了,她都来学生宿舍嘘寒问暖,当然还带着可口的饭菜。今天,她在北京郊区过着孤单而清贫的生活。我认为她应当获得联邦德国的十字勋章,因为在她的教学生涯中,她培养了数百名德语爱好者和德国的坚定粉丝。

青春期被排挤

老师对我们当时显露的青春期端倪表示充分地理解。但高中时期她的继任则将我们的青春期扼杀于萌芽中。他对我们的教育有点儿像军训。比如他的一句名言是:"谁在中学时期谈恋爱,以后不要来见我。"他还告诫我们,上了大学也不用交异性朋友,组织会给我们解决的。他总不忘举自己的例子。尽管我们背后没少嘲笑他,但他的话仍然产生了震慑的效果。我对当时几个帅哥儿的追求一律置之不理,今天还不免耿耿于怀。

详细的学习计划,其中听磁带是一项重要的内容图像来源: DW/Zhang Danhong

不过,我因此得以集中精力学习我心爱的外语。我们的老师说,学一门语言要掌握听、说、读、写四门技能。听得越多,就越敢开口;读写也是一样。读和写在哪里都可以,但听和说需要语言环境。为了弥补语言环境的不足,老师特别训练我们说话的能力。每两、三个星期我们就要在全班同学面前做一个报告。严格的老师一边数着我们说的句数,一边毫不留情地把我们犯的语法错也都记录在案。句数越高,语法错的比重就越低。我最辉煌的一次报告是关于鲁迅的,一共500句,只把一个不规则动词变格变错了。

凯斯特纳的粉丝

最让我感到痛苦的是在日常生活中根本听不到德语,公共汽车上没有,电视就更别提了。又是爸爸雪中送炭:一个周末,他捧着一摞磁带进了家门。原来,这是他从一位曾经学过德语的同事那里借来的。在那之后的寒假里,我为自己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学习计划,每天听德语磁带的时间是两个半小时。比如我的计划上写着:"12点到12点半:边吃午饭边听录音"。这样,我听了儿童文学作家埃里希-凯斯特纳的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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