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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融入史:德语专业学生的干裂嘴唇

2018年11月25日

克莱斯特、歌德、席勒、黑塞、托马斯-曼 — 张丹红在德国文学的世界里如鱼得水。不过在中国,德语文学的范畴远不止文学。

Zhang Danhong Portrait
图像来源: vvg-koeln

(德国之声中文网)我读大学的时候,北大西语系包括英、法、德、西四个专业。记得我们经常受到英、法专业同学的排挤:"你们的嘴唇怎么那么干,肯定是因为德语发音折磨的";或者,"你们已经有抬头纹了"。一照镜子:他们说的是真的!

对第一个现象,我的解释是:德语确实不像英语和法语那样柔和。比如眼睛加定冠词,德语是"das Auge",说话的时候两个单词泾渭分明;说英语"the eye",两者就合二为一了。法语也差不多。这使英、法两种语言给人流水般的感觉,而德语则好像是四方形的。对我们中国人来说,欧洲语言说起来都比较费劲,因为与中文差异太大,而说四方形语言的时候,嘴唇往往更加收紧,很快便显干燥甚至出现裂纹。

由于我对德语有过一听钟情的经历,所以我的意见可能不太客观。在我看来,一字一顿的德语有一大好处:便于听懂。1985年,当我们一边听德国之声播出的德国总统魏茨泽克纪念二战结束40周年的讲话一边将其翻译成中文的时候,我不仅感谢魏茨泽克清晰而完美的发音,也庆幸那些德语单词不彼此拥抱,让我们这些非母语者云里雾里。嘴唇干裂的问题可以通过多喝水的方法得当缓解。

难嚼,但是好吃

抬头纹就比较难对付了。德语的抬头纹其实更确切:Denkerfalten(思想家的纹路)。德国是思想家的国度,德国文学因此富于哲理性和抽象性。这使德国文学作品难免显得晦涩。比如歌德的《浮士德》就是一部哲学性的诗剧。读《浮士德》自然比读《简爱》要吃力。不过如果坚持下来,你会因为读到许多脍炙人口的警句而惊喜连连。它们相当于抚慰干裂皮肤的唇膏。《浮士德》里面还"隐藏"优美的爱情诗篇,比如"纺车旁的格蕾琴"。

浮士德与玛格丽特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akg-images

舒伯特在1814年为这首诗谱曲。因为有这位天才作曲家,很多德语的诗歌一般人都不再朗诵,而是歌唱,比如歌德的那一首《野玫瑰》。北大教授严宝瑜曾用浑厚的男中音给我们唱这首歌,对此我记忆犹新。

有人认为,由于德国长期处于诸侯割据的状态,加上日尔曼人的市侩性格,使德语缺乏幽默和魅力,因此天才的德国人逃进抽象的领域 -成为哲学家或音乐家。我的观点正好相反。我认为,是因为德国人特别擅长哲学和抽象思维,才使德国成为一个思想家和音乐家的国度。这也使得文学家、哲学家和作曲家之间的界限十分模糊。比如谁能否认贝多芬《海利根施塔特遗书》的文学价值?贝多芬是在预感到自己将全聋的绝望中给兄弟们写了这封信的。我曾经参观过贝多芬写此信的书台,并诚惶诚恐地回忆起我们当初翻译这篇文章的艰难。严宝瑜教授大概是想煞一煞我们的傲气,给了不少同学不及格的分数。

读过尼采吗?

哲学家尼采图像来源: Getty Images

出于上述原因,我们在北大读德语语言文学的时候,也对作曲家和哲学家倾注了心血。尼采对三个头衔都当之无愧。他当然首先是哲学家。但在主张"推翻一切价值"之余,尼采还写诗、谱曲。《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就是用诗体散文写成的。

上世纪80年代中期,读尼采是中国知识分子的时髦。因为在几十年封闭之后,西方哲学曾风行一时。另一个原因也许是当时的中国知识分子正处于怀疑一切的时候。读尼采的年轻人在同龄人当中显得很牛。

不过,这似乎不是选择女友的关键。当时一个其他专业的对我关注已久的男同学来到我的宿舍,发现我的桌子上摆着尼采和"浮士德"的原文,脸上一阵发白,后来就再没有露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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