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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融入史(21):错误的选择

2019年4月13日

张丹红的第一个德国男友与她想象中的理想伴侣背道而驰。分手之后,她对这位看似一切都毫不在乎的男人油然而生敬意。

Zhang Danhong Portrait
图像来源: vvg-koeln

(德国之声中文网)我是在一个中国同学那里认识克里斯蒂安的。他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尽管如此,同胞的感情天平自然偏向我这一边。他从一开始就警告我:"你们不般配,因为你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孩子。"在这一点上,中国同学是有发言权的,因为他认识克里斯蒂安的前几任女友。她们都是高高、瘦瘦、黑黑,不修边幅,不拘小节,和克里斯蒂安差不多。"一句话,你太淑女了",同胞为我们的关系判了死刑。不过,恋爱中的人习惯把警告变成激励。

他是我喜欢的那种男人吗?我当时与男人打交道的经验不多。不过在我的想象中,理想的伴侣应当是深沉、细腻和有责任心的男人。这责任心不只针对家庭,而是包括社会。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外表是次要的。

不过克里斯蒂安最吸引我的恰恰是他的外表:栗子色的头发,深褐色的眼睛;健身房练就的肌肉;腹肌之外,没有一丝脂肪,德语里专门有个词叫做"洗衣板的肚子"。不过,克里斯蒂安最缺乏的就是对社会的责任感。相反,当时已经29岁的他仍然没有结束学业的打算,而是铁了心无期限地享受国家补贴的大学生生活。我没有见到他读一次企业管理的专业书,整天不是坐在电脑前,就是去健身房。如果太阳出来,气温允许,他就随着人流去草地上享受日光浴。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图像来源: Fotolia/Pavel Losevsky

阳光下的坦白

不久克里斯蒂安"强迫"我和他共享阳光。他希望我晒出健康色,因为我的肤色"像奶酪"。对此我颇为愤怒。这不仅因为他明明知道我憎恨奶酪,还因为在他眼里,我白皙的皮肤是个缺点。在中国的时候,我为此得到了多少赞誉!在我的男性同胞眼里,白皮肤几乎是最重要的择美标准,所谓"一白遮百丑"。唉,入乡随俗吧,我带着英勇就义的劲头躺到了草地上。

克里斯蒂安用一根小草在我脸上画圈:"嗨,我的小中国人儿,你知道我是在哪一刻爱上你的吗?"他显然没有期待我的回答,继续道:"那是你第一次在我那儿过夜的时候,你把隐性眼镜的小盒忘在了家里。""这我记得,你找出了两个放鸡蛋的小盅儿",我说。"你把隐性眼镜分别放在里面,然后用笔在一个上面写了'L'(德语'左'的缩写);在另一个上面,你什么都没写。""那你是因为我写的那个字母还是因为我没写的那个字母爱上我了呢?"我努力保持严肃。"问题就在这儿了:一般人会在一个上面写左,另一个上面写右。聪明的你省略了一个字母。我可以说是爱上了你的智慧。"我心说,我三点式躺在你面前,你却大谈我的智慧,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当我们搬到一起的时候,我发现克里斯蒂安身上的潜能:他一个人粉刷墙壁,铺地板,宜家家具几分钟就组装好。我的高智商中国朋友为此至少需要半天。我们两人很快发现我们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开始半公开、半地下地与最后一个前女友约会,我则在两人世界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侠盗罗宾汉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Mary Evans Picture Library

现代版罗宾汉

我们的分手十分自然。两德统一后,克里斯蒂安去德国东部淘金--那里亟需他这样的电脑人才。我在德国之声得到了一份工作,于是搬到了电台附近。分别的时候我们抱头痛哭。"我真的很爱你",克里斯蒂安认真地说。"好了好了,我其实没有爱上你,而是爱上了在异国他乡又有一个家的感觉。"我不愿承认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痛苦。

后来我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得知,原来克里斯蒂安刚上大学的时候踌躇满志,曾经自己创办了一家公司,但与财政局有过十分不愉快的接触。于是他发誓,只挣维持生存的钱,多一分不要,为的是不缴税--在德国东部的那几个月是例外。他用淘金的收入给一位生活在北非的前女友家人买了一群羊,使一家的温饱得到保障。原来,我有幸零距离接触了一位现代版的罗宾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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