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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力平:“我不愿被称作天安门遗孀”

文山2015年6月4日

许力平的丈夫在1989年6月4日凌晨的北京街头被子弹击中,伤重不治身亡。她的名字,也出现在“天安门母亲”这一群体之中。出乎意料的是,她对记者说,她不喜欢这个说法。

Deutschland Xu Liping
图像来源: DW

(德国之声中文网) "尽管她们曾经把我的名字放进去,可我还是不喜欢'天安门母亲'或者'天安门妻子'这个说法。"在德国斯图加特近郊的一间宾馆里,50多岁的许力平缓缓地说道。

她是专程从美国赶来参加欧洲的六四26周年纪念活动的。她的丈夫于地,1989年6月3日深夜在北京街头中弹,抢救数星期后不治身亡。从此,许力平和年幼的儿子相依为命。

许力平对记者解释说,她不喜欢被称作"天安门妻子",并不是因为不喜欢这个群体,而是因为"天安门、以及里面的午门,都是皇权与威权的象征",这总是令她感到很压抑。

图像来源: 64memo

"讨一个说法"

除去了"天安门"这个头衔,许力平依然是"妻子"以及"母亲"。她说,1989年之前,她是一个特别依赖丈夫的女人,相夫教子,感情融洽,过着幸福的平凡人家日子。"就在1989年的5月,我们的儿子不小心跌了一跤,脑袋上肿起一个包,哇哇大哭。我跑过去一看,也紧张地哇哇大哭,这时我的儿子反而不哭了。我的丈夫随后就挺严肃地对我说,希望我要坚强一点。没想到,两个星期后,我就不得不用上这句话了。"

许力平说,那天夜里,她接到一个孩子打来电话,说她的丈夫受伤了,正在北京协和医院抢救。子弹穿过了于地腹部的八个脏器,紧急手术后,他依然无法摆脱生命危险,在重症监护室接受观察。"当时,那些便衣警察都在一间间医院进行调查。协和医院的医生护士对我们说,重症监护室能够以保护无菌环境为理由,拒绝警察进行进入调查。但是我丈夫却轻轻地说,'让他们进来,讨一个说法'。就这样,我才了解了事发时的经过。"

根据许力平丈夫的描述,军队当时全副武装从西向东沿着长安街开进。试图阻止的民众,谁都没有想到人民的军队真的会开枪。"天上的直升机在喊话'军令如山,必须在某时某刻到达指定位置',然后对面军队一声哨响,士兵就真的开火了。我丈夫说,第一批人中枪倒下之后,现场至少寂静了几十秒,大家才回过神来开始抢运伤员。"

许力平的丈夫于地一直支撑到了那年6月底,最终还是因伤势过重而去世。二十多年过去了,这个"说法"至今也没有讨着。"就在2009年初,我因多年申请廉租房无果,提笔给温家宝写信,问'一条命是否能够换一间房';接下去的审批手续倒是一路绿灯,不过,那年6月3日,家里来了很多警察,客客气气地和我说,接下去的一个星期,我出门都会有专车接送。"

"千万别疯了"

许力平对记者说,丈夫去世后,她"昏昏沉沉地过了四五年",遂开始下决心振作起来。二十多年间,她从一个普通工人开始,自学了市场营销、管理学等课程,和高校合作开展项目,为MBA课程撰写案例。她加入了天主教会,热心参与公益活动。儿子出现了心理问题,她又开始自学心理学;而在她自己罹患乳腺癌早期并治愈后,她又开始在医院做起了义工,帮助其他病人。2011年,她辗转来到了美国,从事的是管理咨询工作。记者问道,她是否一直在想着丈夫对她说的"要坚强一点"这句话。许力平笑笑说:"我只是想着'千万别疯了'。"

当然,许力平努力把89年之后的生活过得多姿多彩,并不是为了忘却当年的痛苦。"我们牢牢记住这些事情,不去忘记,所有的死者都会因此而感激我们。"不过,二十多年来,她也对当年发生的事情、以及如今对六四的纪念方式,进行了许多思考:"我们每年都要这样撕一次伤口,这样做的意义究竟在哪里?正如当年在北京街头,流血和死亡还算不上最终的成功;那么今天,我们这样天天大骂,还指望他们给我们平反,这同样也不是最为聪明、最为理性的方式。"不过,许力平也强调,无论如何,这些真相值得保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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