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可恶的德国人之幽灵
2015年7月23日(德国之声中文网)幽灵重现。自命不凡、自以为是、节约成癖、斤斤计较,—一言以蔽之,那个可恶的德国人。一度将整个大陆变成废墟一片、给千百万人带来死亡和毁灭的那个褐色群体的后人。一段时间里,他似乎已然文明化,然而,现在,他又来了:残忍、粗暴、无所顾忌,同时又自信无边。或许摈弃了褐色意识形态,但并不因此少一些威胁。他一如既往,要按自己的理念塑造欧洲。至于这最终将把邻居和自己都推进深渊,对此,他并不在意。对他来说,重要的只有一点:无论花多大代价,自己的世界观必须伸张。
这些天,谁作为德国人阅读外国媒体,或关注我们的欧洲邻居们的公开讨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过去那些年份,自己实在可算是在一种仁慈的幻境中度过。多年里,多数德国人自以为终于与众邻国恢复了一种良好的关系,不再处于1933—1945年的德国罪孽的巨大阴影之下。为此,这个国家曾做出多年的努力,而且,的确是出于真心。当然,也受到这一渴望的驱使:再度成为一个受人喜爱的,甚至—这是梦幻之巅了—一个完全“平常的”邻居。
“第四帝国”?
这些天,此类梦幻似乎到了尽头。我们知道,历史不会消失。它如影随形,随时都会让现实重新黯淡。
法国议会中对欧洲持批评立场的“共和国站起来”(Debout la France)党主席艾尼昂便声称,德国意欲“碾碎”希腊。他并且毫不怀疑,德国所持立场的最终取向:建立“第四帝国”!
欧盟议员、左翼激进党(Parti Gauche)主席梅朗松(Jean-Luc Mélenchon)也作如是观。他称,如今的德国虽不能与二战时的德国混为一谈,但它表现出来的是同一种统合主义灵魂、同一种傲慢、同一种盲目。梅朗松称,这是历史上的第三次,“一个不顾一切的德国政府正在毁灭欧洲”。
意大利撰稿人卡祖罗(Aldo Cazullo)至少会部分赞同这一评估。他前不久在《晚邮报》(Corriere della Sera)上写道,德国实现了它在二次战争中都未能实现的东西:掌控欧洲,但问题是,“该国在行使这一掌控权时,既不大度,亦无远见”。
资本主义批判与诅咒德国
听到这样的评价,很多德国人不禁会自问,过去几年里,是否有什么过失。回答:是的,我们确有过失。正如所有其他欧洲人一样,我们过于低估了一种财政技术性决定会导致的文化后果。经济学家辛恩(Hans-Werner Sinn)是指出这一严重影响的首批人士之一。那就是2010年年初以来实行的债务公共化。当时,欧盟国家也承担了私人银行的债务,—由此使它们免受损失。
为此,各国现在向希腊开出了条件。换言之,该国现在面对的不再是私人债主,而是其他国家。希腊不得不设法满足德国的、以及其他国家的要求。同希腊对着干的不再是各家银行,而是众多国家。落入民族主义窠臼的那种思维由此应运而生。而因为德国提出的要求最多,舞台上的德国人便也很快变得可恶。他在那里扮演的是一个恶汉角色,而这一角色迄今属于“没良心的银行家”。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对资本主义的批判转变成了对德国的诅咒。
历史幽灵
这一现象又因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新贷款提供方式而更强化。新贷款取代旧贷款,并以此让负债累累的国家保持支付能力。一个贷款接上另一个贷款,从各种最不相干的项目中挖出钱来,然后又流向其他项目,并以这种方式保持资金流通。这是一种巨大的雪球体系,通过它,迄今阻止了整个制度的崩溃。
但是,它导致出一种现象:投入的资金数量几乎具备一种虚拟性质,显得人为、不真实、属于另一范畴。忧虑和怀疑,—例如,德国财长那样—便更让人不快。他过去和现在都怀疑现有体系。在一个国家主权债务显得如此不现实、远离现实的时代,他的保留态度会让某些欧洲人感到过于小家子气。很快,这些欧洲人也会认为他心肠过硬。的确,人们曾在历史上见识了德国人的铁石心肠。难道说,冷酷的、以致残忍的德国人现在又回来了吗?不。更恰当的看法应该是:一种信马由缰的举债政策才孕育了那些历史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