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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幸彤不认煽颠罪:政府混淆党国偷换概念

Phoebe Kong
2022年9月2日

香港支联会“煽动顛復国家政权”案展开初级侦讯,被告之一邹幸彤在庭上自述她自小受启蒙之路,并为备受指控的“五大纲领”辩护。这位投身中香人权运动多年的人物,作供时数度哽咽流泪。

2021年9月邹幸彤在一次记者会上,此后不久她便因煽颠罪被诉。
2021年9月邹幸彤在一次记者会上,此后不久她便因煽颠罪被诉。图像来源: Anthony Kwan/Getty Images

(德国之声中文网)9月2日早上,支联会前副主席邹幸彤绑著马尾、身穿军绿色外套,由惩教人员押解上庭。公众席上,有旁听人士穿著印有“真相”、“Free Hang Tung”的T-shirt,他们和邹幸彤互相挥手。署理主任裁判官向邹幸彤读出控罪并问她的答辩意向,邹幸彤答道:“无可能认罪,追求民主无罪,不认罪。”

邹幸彤和两名前支联会主席李卓人、何俊仁,被控香港国安法下的“煽动顛復国家政权”。支联会在八九民运期间于香港成立,一直争取平反六四和支援中国维权活动,在三名骨干成员被提告后,支联会宣布解散。

这天进行初级侦讯--是正审前由辩方提出的司法程序,控方须提出足够证据证明控罪“表面证据成立”,案件才会交付正式审讯。一般而言此程序不予公开,但因邹幸彤早前就报道限制提出司法覆核胜诉,才成功解禁。

启蒙之途:小学随母赴晚会如上公民课

37岁的她步出犯人栏,坐上证人席,在自己的代表律师引导下亲自作供。邹幸彤娓娓道来与支联会的初接触始于90年代初,还是小学生的她跟随母亲参与维园烛光集会,那是她参与公共事务的最早记忆。当时的她未必很能理解“五大纲领”是什么,只明白基本事实,“知道很多哥哥姐姐为了国家更好站了出来,却被当权者屠杀,杀人者还要诬陷他们为暴徒”。

维园内的气氛最触动童年的邹幸彤,她在庭上形容:“我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多人共同的悲伤、共同的愤怒,很想去明白到底是什么能让那么多的人连成一体。”她并说,“在维园亦见到香港人最美好的一面”,集体付出和不计私利的烛光晚会,“是对年幼的我最深刻的一堂公民教育课”。广场上为民主付出的学生、天安门母亲、维园里的参加者和行动者成为她的榜样,“示范给我看如何做一个大写的人”。

她说小时候视维园晚会为每年最重要的约定,到长大后赴英国升读大学,便在当地组织悼念六四活动,使她更决心想为中国民主出力,期间亦获支联会协助。她毕业回港后,在支联会做过兼职和义工,至2014年当选为常委,2015年成为副主席,直至支联会去年被迫解散。

2021年6月4日香港警方封锁维园,民众在园外自发点起烛光图像来源: Isaac Lawrence/AFP

庭上拭泪:没想过那是最后一次维园集会

控方早前向法庭披露,此案的证物包括支联会自1989年起的影片,有的是在维园晚会上播放的大会片段--邹幸彤一方在庭上展示其中8段,横跨1992至2019年。

其中2001年的晚会开场影片包含许多新闻片段,例如1989年追悼胡耀邦、百万人游行、赵紫阳探望学生、北京戒严、六四镇压等历史时刻,并剪辑了香港电视台采訪已故支联会创会主席司徒华的片段,他指“有人叫我不要对六四这么执着,我说假如香港没了支联会,没了纪念六四的活动,就等于无一国两制”。邹幸彤紧接作供时哽咽道:“这些新闻片段需要被最多人看到、传播,不能就此消失。”

庭上也播放2019年晚会的开场影片,其配上中国歌手李志的《广场》作为背景音乐;除了历史片段,当中还有香港前特首回应六四的言论、香港2003年七一大游行及2014年雨伞运动的场面。影片播毕,邹幸彤叹气后答道,“我们当年没想过,这是支联会最后一次在维园的正式集会”,说著拿起纸巾拭泪,接著说“幸好有这些片段回顾我们30年走过的路”。随后播放晚会读出死难者名单的影片时,她继续抹泪。

而1997年、即回归前最后一次六四晚会的大会宣言影片,司徒华当晚在台上说,支联会在回归前夕“已对可能要付出的代价作充份估计”,并准备好战胜前路的艰困危险。邹幸彤在庭上说自己与另外两位被告--支联会元老级人物李卓人和何俊仁不同,她是“在支联会影响下长大的一代人”,反映支联会对这城市里的人带来什么影响。

她说政府经常把支联会归类为“反中份子”,但她以其个人经历,支联会培养的是对这地方有爱、尊重事实的人,而“不是爱一个虚无的国家概念,更非爱一个满手鲜血的政权”。她批评:“政府混淆党即是国,是在偷换概念。”

2021年5月作为支联会副主席的邹幸彤在港大“国殇之柱”前悼念六四死难者图像来源: Kin Cheung/AP/picture alliance

“这是我在这法庭上要做的事”

控方指控支联会成立时订下的“五大纲领”--释放民运人士、平反八九民运、追究屠城责任、结束一党专政、建设民主中国--涉嫌煽动顛復,其中以“结束一党专政”最具争议性,邹幸彤对此以大篇幅证词解释含义。

她说“五大纲领”是支联会的身份和灵魂,不能抽空任何一条来理解。作为生于八九时代的团体,支联会有责任为死者继续争取其诉求,即建立民主制度。她说:“挡在这目标前最大阻碍是什么?就是一党专政,党国不分的横蛮逻辑。任何真心追求民主的人怎可能容忍一党专政的存在呢?”她认为如不结束一党专政,任何追责都是缘木求鱼。

她表示,即使支联会成员内部也对“五大纲领”有不同的延伸解读和实践,官员和法庭都无权在僭建其诠释。而经过逾30年洗礼,“五大纲领是一场社运摸索出来的最大公约数,甚至可谓这个社会的道德底线”,但极权令人成为“自己的狱卒”。

在聆讯尾声,辩方代表律师询问如何达成“五大纲领”,本身也是大律师的邹幸彤如此作结:“要结束一党专政,就是要挺直腰骨做人,打破思想牢笼和恐惧,提供选项,自由地说话,捍卫重要价值和原则。”她顿一顿,说:“而这些,就是支联会一直以来所做的,亦是我在这个法庭要做的事。”

聆讯期间一节小休前,有旁听者向邹幸彤说“代表全港市民多谢你”。而其中一段插曲,是在播放2014年晚会诵读死难者名单的影片时,控方突然打断,质疑其有不恰当言词。代表律政司的署理助理刑事检控专员张卓勤说,“不觉得要在法庭上不断听这些”,认为邹幸彤好像“藉法庭做平台播这些片给大家看”。但署任裁判官认为该片段是控方证据,批准辩方继续。初级侦讯将于9月8日再续,届时辩方会陈述法律观点争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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