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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平漫游:博物馆里的孩子们

Porträt von Chang Ping
长平
2025年11月2日

孩子们参观博物馆,本身就是博物馆“藏品”的一部分?时事评论作家长平指出,推动博物馆儿童教育运动的核心,是当代人权观念下的儿童权利。

专栏作家长平表示,在德国,孩子们要参加博物馆面向青少年举办的活动非常容易,但很多活动无人问津。图为柏林犹太博物馆ANOHA儿童世界的资料图片图像来源: Kira Hofmann/dpa/dpa-Zentralbild/picture alliance

(德国之声中文网)我去博物馆接女儿,她在这里参加一个儿童周末艺术项目。

活动结束了。和女儿一起朝我走来的,还有项目的指导老师。老师问我:我可以带您女儿一起接受记者采访吗?

老师让孩子公开露脸,必须征得家长同意。在这份同意书上,列出了孩子可能会被记者提问,可能会被拍照和录像等事项。

我觉得这个老师非常面熟。等她和女儿离开之后,我赶紧查了一下,原来她是这家博物馆的前馆长、一位知名的艺术家。

我又查了一下这类项目的其他指导老师,发现知名艺术家不止一位两位。受政府财政资助,这类项目几近免费,也是艺术家们为儿童教育所作的贡献。

活动内容大体如下:确定一个主题,指导老师先带孩子们参观特定的展览,然后一起坐下来讨论,做相关的手工作品。就我女儿的体验,这类项目大多有趣味也有意义。

要参加这样的活动非常容易。各地都有一些非常方便的资讯网站,比如我所在的城市“Musenkuss(缪斯之吻)”,只要每周浏览一次,本城所有博物馆和类似场所的青少年活动和动向都尽在掌握。

有趣味也有意义,并不意味着门庭若市。恰恰相反,一些知名艺术家策划和指导的儿童活动无人问津,有的只有三五个孩子参加。

有时,把孩子交给指导老师的时候,我甚至在想:她/他们一定对我这样的家长充满感激之情吧。

中国新博物馆学后来居上?

自上世纪下半叶的新博物馆学(New Museology)运动以来,博物馆的功能越来越社会大众化。与此同时,博物馆建筑也越来越奢华。各地竞相拿出最好的地段,邀请顶级建筑师,修成地标性建筑。

看着知名艺术家带着三五个孩子,在空阔的博物馆大厅,耐心地给给他/她们讲解经典名画,我感觉这真是一种特权,也是一种浪费。

当时我想,由老师带着观赏经典名画,现场不用记考点,回家不用写作文,这种博物馆体验对德国孩子来说平淡无奇,但是也许很多中国孩子会觉得新鲜。

我对一个办语言学校的朋友建议,她可以组织中国孩子的德国博物馆旅游,由德国老师/艺术家讲解。毕竟,公共财政不仅支持本地教育,也应该支持文化交流。我相信博物馆乐见其成。

我们甚至还计划合作出版一本书:把这些老师/艺术家的讲解录下来,翻译成中文,配上图,加上手工项目,就可能是很精彩的儿童读物了。弄不好还会畅销呢。

如果真的做了,可能也真的就畅销了。我说的“当时”,已经是十多年前了。这十多年来,新博物馆学运动在中国蓬勃发展,参观博物馆成为时尚,有趣味也有意义的博物馆体验已经是孩子们的日常。相关的童书、视频和网红博主蔚为大观。

就跟近年来所有领域一样,中国虽然不是原初发明创造者,但是在应用端的开发总是后来居上、势不可挡的样子。电动汽车如此,AI聊天机器人如此,博物馆学运动也是如此。看着孩子们成群结队地涌入博物馆,博物馆绞尽脑汁开展儿童项目,我甚至为当初要为他们引荐德国博物馆的儿童项目感到惭愧。

直到我听了一些博物馆网红博主的播客,了解了一些中国博物馆的儿童项目之后,又有了不同的想法。在很大程度上,发生在中国的是一场“旧博物馆学”运动,是既有的“填鸭式教育”的延续。

博物馆怎样收藏当下的人?

后来女儿对我说,假如她未来去做美术老师,她希望不要在学校任教,而是在课外艺术学校或者博物馆的儿童项目工作,因为前者强制所有学生上课,而后者更多是真正喜欢艺术的孩子在参与。

我相信,即便在三五个孩子参与的项目中,仍然有家长违背孩子意愿,以为学艺术高大上,或者只是想找个假期的保姆。但是,女儿的话让我反思,那些指导老师们真的对家长有所感激的话,也许是只是因为没有太多滥竽充数者?

新博物馆学运动的确让博物馆从少数走向多数,从收藏和展出文物的圣殿变成了多功能化的社会文化广场。但是,这只是它的表面。

就其内核而言,这是一种权利运动。它让博物馆从专属精英转向服务大众,同时也让其教育功能从仰视经典转变为平等认知,从单向度输出转变为互动活动。这种互动不仅仅是“寓教于乐”,本身也是当代博物馆的一部分。换句话说,博物馆里收藏的不只是物,而且还有人,从“以物为中心”到“以人为本”。而且,不只是古人,还有当下的人。

儿童教育和参与,是新博物馆学运动一个很大的分支,甚至因此发展出“儿童博物馆学”。十九世纪开始出现专门的儿童博物馆,到今天几乎每个大型博物馆都有儿童部分。

其背后的推动力,就是当代人权观念下的儿童权利。

至少,博物馆的指导老师,无论是知名的大艺术家还是默默奉献的园丁,在拍摄照片发表或者带孩子接受采访的时候,要征得监护人的正式同意。

 

长平是资深媒体人、时事评论作家。他目前是德国之声专栏作家、中国数字时代执行主编以及六四记忆 · 人权博物馆总策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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