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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教育营获释后又遭新疆政府威胁 哈萨克女求援

William Yang
2023年1月10日

哈萨克女子加娜古丽曾因替哈萨克牧民维权而被关进新疆再教育营两年,近日因再被警察威胁送进精神病院,向国际社会求救。她告诉德国之声,自己获释后无法就医、求职,也担忧未来处境会越来越糟。

哈萨克女子加娜古丽.朱马太(Zhanargul Zhumatai)曾在哈萨克国家电视台担任编辑,也曾为新疆人民广播电台与中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关于哈萨克古老音乐的节目。
哈萨克女子加娜古丽.朱马太(Zhanargul Zhumatai)曾在哈萨克国家电视台担任编辑,也曾为新疆人民广播电台与中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关于哈萨克古老音乐的节目。图像来源: Privat

(德国之声中文网)来自新疆的哈萨克女子加娜古丽.朱马太(Zhanargul Zhumatai)曾在哈萨克国家电视台担任编辑,也曾为新疆人民广播电台与中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录制关于哈萨克古老音乐的节目。原本在新疆当地经营一间文化艺术传媒公司的她,在2017年收到新疆当地官员“邀请”返回中国签字后,却因被指控“涉案”,而被送进新疆的再教育营。

虽然她于2019年获释,但加纳古丽仍受到新疆当地警察与政府的严密监控。近日,她透过海外的阿塔珠尔特哈萨克人权志愿者组织向国际社会求援,表示自己被新疆当地警察威胁,因她与境外不法份子联系,“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所以警方将逮捕她。

加娜古丽1月9日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表示:“在我去年底给哈萨克友人写信后几天,社区民警找我跟我的家人,不断声称他们找不到我。后来,他们又来逼问我认不认识几位海外的哈萨克人士。过几天,他们与我哥哥联系,称我与境外人士联系,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所以要逮捕我。警察还建议我哥哥把我送到精神病院,这样我便可以躲避被逮捕的命运。”

加娜古丽指出,自己1月5日接到哈萨克驻中国大使馆的通知,表示使馆已收到一封她在哈萨克合作伙伴的发函,称加纳古丽在哈萨克的工作无人打理,须接受邀请至哈萨克办事。然而,当她循著哈萨克使馆建议,向新疆外办询问是否收到她的邀请函时,新疆当地官员却怒斥道,加娜古丽没有权力向当地政府询问他们是否收到她的邀请函,并扬言加娜古丽“永远别想”离开中国。

被控下载脸书与Instagram而遭送再教育营

持有哈萨克绿卡的加娜古丽毕业于哈萨克国立大学,除了曾在哈萨克国家电视台担任编辑并经营自己的文化传媒艺术公司外,她也长年往返中哈两国,制作所谓“正能量”的视频。目前流亡美国的阿塔珠尔特哈萨克人权志愿者组织创办人赛尔克坚(Serikzhan Bilash)在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表示,加娜古丽因精通哈萨克语与音乐,所以在中国与哈萨克两国的关系间,扮演非常重要的“桥梁”角色。

他说:“她有语言天赋,在音乐方面也有出众的才华。她除了录制一千多个小时的哈萨克古老乐曲节目,协助保留失传的音乐外,她也安排哈萨克知名的作曲家、歌手与明星至中国办演唱会。加娜古丽在中国的哈萨克人与哈萨克国民的交流与增进中国在哈萨克人心中形象的部分,都扮演重要角色。她在哈萨克的知名度很高,文化菁英与政界人士都与她关系密切。”

然而,2017年9月加娜古丽接到新疆当地官员通知,以获得奖励为由说服她返回中国签字后,她便遭新疆天山区派出所逮捕,先后移送至两个看守所后,最终被关进教育转化中心和两个所谓的“产业园区”,进行强迫劳动。她向德国之声表示,自己可能是因几年前为哈萨克牧民维权,要求新疆政府依照合法程序给予草原遭征购的牧民补偿金,而被新疆政府盯上。

加娜古丽说:“警察称我在手机下载了宣传极端主义跟恐怖主义的软件Facebook与Instagram,思想受到影响,并要求我认错。但我要求他们检查我的手机,看看我是否真的有下载或使用相关软件。我强调,既然我未使用相关软件,我将不会认错。”

根据加娜古丽的描述,新疆当局在2019年4月将她先后转到两个“产业园区”,而她在里面与其他人从事在衣服上刺绣的工作。图像来源: Privat

被关进再教育营后,加娜古丽说她每天被要求唱“红歌”并赞扬中国共产党。此外,她也数度被要求写忏悔书,但她仍然坚持不认罪。然而,最终当局仍以“妨害公务”将她定罪。她向德国之声表示:“我在里面一直是生病的状态,且迟迟无法就医。有个医生常会用扎针的方式来对待我,当我疼的尖叫时,旁边会有5、6个人在笑,问我疼不疼。他们也会乱发药给我,并盯著我吃下去。吃完后,我常常出现出汗、呕吐跟拉肚子等症状。被关进再教育营前,我是86公斤,而获释时,我只剩50公斤。”

根据加娜古丽的描述,新疆当局在2019年4月将她先后转到两个“产业园区”,而她在里面与其他人从事在衣服上刺绣的工作。但后来因她健康状况仍未好转,她于2019年10月“回归社会”。她说:“我当时身体非常不好,瘦的不成样子,肚子疼又头晕。因为我无法就医,所以每回肚子疼,我都只能以保温杯装不太热的热水,放在肚子上去缓解疼痛。”

上述经历皆由加娜古丽本人叙述,德国之声无法单方面完全证实其真实性。

获释后仍续遭威胁

在2019年10月获释后,加娜古丽持续遭当局严密监控。除了她的艺术传媒公司遭注销登记外,她也在当局的施压下,被迫变卖房产。她也因求职连连碰壁,面臨无法缴纳医保跟社保的命运。她告诉德国之声:“我去看病时,不管我看哪一科,警察都会知道。当地官员会先跟医生打招呼,并跟著我一起去看病。医生也会因压力而拒绝帮我检查或开药。”

目前流亡美国的阿塔珠尔特哈萨克人权志愿者组织创办人赛尔克坚(Serikzhan Bilash)在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表示,加娜古丽因精通哈萨克语与音乐,所以在中国与哈萨克两国的关系间,扮演非常重要的“桥梁”角色。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AP Photo/Ng Han Guan

此外,加娜古丽说警察还常常威胁要将她送到“爱心医院”或“文明学校”,指控她“思想还没改过来”。在她多方打听后,加纳古丽了解警察口中的“爱心医院”便是精神病院,而“文明学校”则是所谓的“教育转化中心”,也就是自2017年来外界所称的再教育营。她向德国之声坦承:“新疆当局都会事先知道我与谁联系,并尝试收买与我稍微有密切联系的人。当我去某个地方找工作时,即便原本都谈得好好的,见面后又会全变了样。”

虽然加娜古丽持有哈萨克绿卡,但哈萨克政府至今并未针对她的情况,与中国政府提出任何交涉。事实上,近期有数名原本来自新疆的哈萨克人,因哈萨克政府拒绝给予他们公民身份,面臨可能遭遣返回中国的命运。长期关注哈萨克人权议题的赛尔克坚告诉德国之声,即便这些哈萨克人的妻儿是哈萨克公民,因为哈萨克与中国在经济上往来密切,所以哈萨克政府几乎不太可能出面帮助这些拥有中国国籍的哈萨克人。

长期研究中亚与新疆议题的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教授罗伯兹(Sean Roberts)曾在接受德国之声访问时表示,考量到哈萨克在经济上如此仰赖中国,哈萨克政府会尽量避免对这个议题作出回应。他说:“哈萨克斯坦国内的菁英阶层很清楚,哈萨克斯坦国内的很多发展都与中国交织在一起,所以对很多哈萨克人来说,他们对于中国在新疆迫害哈萨克人多半抱著一种很模糊的心态,他们可能也不愿意公开谈论自己如何看待新疆人权迫害这个议题。”

加娜古丽向德国之声坦言,虽然近日因国际媒体关注,新疆当地警方减少骚扰她的频率,但她依然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她说:“新疆没有人关注我的遭遇,也无法解决我的问题。我认为自己未来的情况不会好转,只会越来越糟。我希望国际社会能关注我的情况,透过人权渠道来改善我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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