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之声中文网) 德国联邦劳动部长海尔(Hubertus Heil)周一清晨(6月22日)在德国电视一台直播的专访中表示,通内斯集团必须为居特斯洛县蒙受的损失负责。他认为,疫情给当地居民造成了巨大的负担,相关部门应当研究"这家企业究竟应该承担多大的民事责任"。
海尔表示,劳工权益保护部门将采取更严厉的措施来治理肉类加工行业的糟糕状况,尤其是诸多劳务派遣企业的压榨劳工行为。一天前,他在接受《每日镜报》采访时还说:"不应再容忍无所顾忌的经济行为。中东欧劳工在德国遭到剥削,无良企业则赚取数以亿计的利润,这种情况不能再发生。"海尔表示,劳动部将在今年夏天提出一份法律草案,全面禁止肉类加工行业的劳务派遣合同乱象。
在野的德国绿党则认为,赔偿损失的不应该是通内斯肉联厂,而应当由企业老板通内斯(Clemens Tönnies)本人自掏腰包。绿党主席霍夫莱特(Anton Hofreiter)在接受《图片报》采访时说:"如果通内斯此前的致歉是认真的话,他就应该拿出自己的私人财产进行赔偿,而非公司资产。"霍夫莱特还指责通内斯只顾赚钱而蔑视法规,呼吁德国各大超市联合抵制通内斯公司的肉制品。
现年64岁的通内斯6月20日曾就肉联厂疫情公开致歉,表示公司将承担"完全责任"。他同时表示,公司现在陷入了"生存危机",并对丧失了政府当局的信任表示"失望"。
全县封锁?州长想再等等
通内斯肉联厂是全德国最大的肉类联合加工厂,坐落于德国北威州居特斯洛县(Gütersloh)莱达-威登布吕克镇(Rheda-Wiedenbrück)。根据县政府的通报,针对此轮疫情的大规模新冠病毒核酸检测工作已经在6月20日基本完成,总共5899份样本中,1331份呈现阳性;肉类分解车间员工的阳性检出率显著高于其他部门。目前,通内斯肉联厂的全体员工都被隔离。
在1331名感染者中,只有21人需要住院接受治疗,其中6人已被送入重症监护室,包括一名并非通内斯职工的患者。需要使用呼吸机的人数为2名。
北威州政府暂时不考虑对整个居特斯洛县执行"封城"管制措施。州长拉谢特(Armin Laschet)说,尽管疫情风险非常高,但是"显然集中在通内斯公司内",并未在居民中"显著扩散"。他认为,全面封城管制的可能性不能排除,"但是只要我们尽力阻止病毒在当地民众中扩散,我们就能采取更有针对性的其他手段。"
德国联邦卫生部长施潘(Jens Spahn)周日(6月21日)对《莱茵邮报》表示,当务之急是全面遏制每一起地区性疫情、迅速斩断传播链。他警告,针对通内斯肉联厂全体职工的隔离令必须严格执行,"只有采取了坚决的措施,才能杜绝疫情扩散到全德国。"
R值再度飙高 外籍劳工匆忙逃离
根据德国罗伯特·科赫研究所(RKI)6月21日更新的数据,鉴于通内斯肉联厂的聚集性疫情,全国的新冠病毒再生传染数(R值)7天平均值已经上升到2.03。R值代表每名感染者平均传染的人数,R值大于1时,代表疫情将会指数级扩大,小于1时则会逐渐缩小。今年3月中旬,全德国R值一度突破3.1。而从3月底到6月初,RKI研究所测算的全国R值一直在1.0以下。
社民党籍联邦议员、流行病学教授劳特巴赫(Karl Lauterbach)则对北威州政府至今不封城表示不满:"联邦政府和各州政府此前曾达成共识,一旦每10万居民每周新增感染病例数超过50起,当地就要采取接触限制、出行限制等管制措施。要是现在的居特斯洛县还不执行这样的措施,那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这条规定呢?"
根据居特斯洛县政府的通报,今年5月卫生部门也对通内斯肉联厂进行过大规模核酸检测,当时的受检人数明显比现在多。县政府认为,这是因为该厂许多外籍劳工在此次疫情爆发后迅速返回了家乡、躲避可能的隔离。州长拉谢特则呼吁通内斯肉联厂外籍劳工不要匆忙离开:"如果感染了新冠病毒,在德国能够接受最好的治疗。这点也符合员工自身利益。"
县政府对数千人执行隔离令,一开始也遇到了不小的阻碍。通内斯肉联厂一度以"隐私数据保护"为由,宣称无法获得由劳务派遣公司掌握的劳工家庭住址、联系方式等信息;后来在多个政府部门分别联系相应的劳务派遣公司后,县卫生局才在周六凌晨获得了相对完整的联系方式。整个周末,卫生部门总共派遣了32支包括医护人员、译员的团队,挨家挨户为被隔离人员提供服务,并且进一步核对联系方式。还有数百名警察、城管人员协助执行隔离令。
从初期的犹犹豫豫,到中期的毅然停摆,德国面对新冠疫情,走过了一条怎样曲折的道路?德国的经济、社会、政治,又将如何在疫情未完全平息前迎来“重启”?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S. Hoppe德国的首起新冠病毒感染病例出现在1月27日,汽车零部件供应商Webasto位于慕尼黑附近总部的一名员工被前几天从中国前来培训的一位正处潜伏期的同事传染。这条传染链总共传染了14人,按照德国卫生部门的说法,该传染链迅速被切断,没有酿成严重后果。此后几天,还有几名从武汉撤出的德国侨民在隔离期间被发现感染了新冠病毒。早期的病例均为轻症患者及无症状感染者。
图像来源: Reuters/N. Woschek 2月20日前后,意大利北部疫情突然爆发。2月25日,德国西部海因斯贝格县的一位居民被确诊感染,他当时已经进入重症病房。他与同样被感染的妻子在确诊前两周曾频繁参与社交活动,还曾参加过一场400人规模的狂欢节集会。而当地卫生局始终没能查出这名重症病患的传染源。专家认为,新冠病毒可能已经在多地人群中开始悄悄传播。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J. Güttler在接下去几天,海因斯贝格县的确诊病例数开始加速增长,学校、幼儿园关闭,越来越多的居民收到了居家隔离令。与此同时,德国各地也陆续传出了从意大利度假归来的人被确诊感染的消息,短短一周内,全国病例总数就新增了数百人。卫生部长施潘表示,德国疫情已经处于起始阶段。到了3月9日,感染人数过千,北威州也首先报告了两起死亡病例。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B. von Jutrczenka但是,德国社会此时依然在是否要执行严格防疫措施的问题上犹豫不决,各界为是否应禁止千人以上群体活动争论不休。3月7日,距离海因斯贝格县仅仅20公里的门兴格拉德巴赫市甚至还照常举办了一场德甲联赛,数万球迷涌入球场。3月11日的总理新闻发布会是重要转折点:默克尔警告,全国2/3的人口最终有可能被感染,当务之急是减缓病毒蔓延速度,避免医疗系统崩溃,从而造成武汉、意大利北部那般病死率飙升的悲剧。
图像来源: Imago Images/photothek/T. Imo随后几天,德国陆续推出了学校停课、关闭邻国边境、禁止群体活动等一系列措施,希望借此来防止疫情突破医疗系统上限。与此同时,德国政府也出台政策,统一采购数万台呼吸机以及口罩、防护服等重要防疫物资,并且为扩大重症病床可用数量的医院提供财政补贴;德国卫生部还动员高年级医科大学生以及退休医生参与力所能及的防疫工作,努力提升医疗系统上限。不过,在欧洲层面上,德国禁止防疫物资出口的做法引发了邻国强烈不满。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AP/LaPresse/C. Furlan3月22日,德国总理与各州州长召开联席会议,决定在全国范围内执行“社交限制令”:民众仍然可以出门,但是结伴而行原则上不能超过两人,禁止包括居家派对在内的聚集活动,本图中所示的“聚众野餐”行为,可以被警方课以每人250欧元的罚款;公共场所内民众互相应保持至少1.5米距离;非必须品的商店一律关门,餐馆只能提供外卖服务。不过,与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欧洲邻国相比,德国的防疫措施仍然相对温和。这多少与德国医疗资源相对充裕、病死率较低有关。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M. Balk在经济层面上,厉行节约措施多年的德国政府此时有着雄厚的财力为全国企业、普通劳动者提供大量的纡困补贴或贷款。断了生意的企业可以向政府申请“短时工作制”补贴,由政府来直接支付待岗员工的六成工资,从而避免裁员。中小企业更是政府的重要关照对象,财政部一下子拿出了500亿欧元,为他们提供纡困补贴。而对大中型企业,德国政府则提供总额4000亿欧元的贷款担保,并为濒临破产的企业准备1000亿欧元特别贷款额度。专家估计,疫情将让德国GDP损失5到10个百分点。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J. Stratenschulte在德国有雄厚的经济实力抗疫的同时,意大利、西班牙、法国提出欧盟应当发行共同债券,从而为重灾区国家融资,但是这会导致德国等财政富裕国家的融资成本上升。德国至今在共同债券问题上不松口,而是主张通过其他手段为南欧国家提供纡困资金。不过,欧盟层面上的纡困资金总额只有5000多亿欧元,很难满足各国需求。外界担心,此次疫情将严重损害欧盟团结。在此背景下,德国3月底取消了对欧盟邻国的防疫物资出口限制,还积极接受意大利、法国等国的重症病人,减轻其医疗系统负担。
图像来源: Reuters/Bundeswehr/K. Schrief复活节假期后,德国疫情增速不断放缓,疾控部门也指出,再生传染数(R值)已经跌到了1.0以下。德国总理与各州州长再次召开了联席会议,决定从4月20日起允许部分商店重新开门,并且在此后几周内让中学毕业班年级首先复课。不少经济界人士此时呼吁,政府应当加快解封步伐,积极推动社会“重启”。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R. Michael不过,许多医学界专业人士警告说,当前取得的阶段性防疫成果十分脆弱,一旦疏忽就会让疫情迅速反弹,届时经济界将蒙受更加惨重的损失。默克尔总理也赞成医学界“谨慎解封”的观点。德国各州纷纷出台了公共场所口罩强制令。卫生部门还计划尽快推出相应的手机APP,便于流行病学调查人员迅速追踪确诊病患的密切接触者。科学界不断强调,逐步解封需要满足疫情蔓延放缓、防护措施跟进、高效追踪新增病例密接者等几大前提。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S, Schuldt进入5月,德国的疫情全面缓和,社会逐步解封,但是多地依然不时爆出群聚性病例:法兰克福的教堂疑因信众不戴口罩参加宗教活动,导致数十人被确诊感染;下萨克森州一家餐馆内,十多人违规举行私人聚餐活动,导致多人感染;北威州的西肉屠宰场内,许多来自东欧的劳工在工作时无法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下班后也一同居住在狭小的宿舍内,以至于发生了上百人规模的新疫情。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dpa/G. Kirchner在历时数星期的艰难谈判后,德国政府终于与受到沉重打击的汉莎航空达成了共识,后者将获得总计90亿欧元的各类资金补助,同时也必须接受更为严格的环保要求。欧盟方面一度表示要以反垄断为由阻挡这一补助计划,不过在汉莎方面表示愿意出让法兰克福、慕尼黑枢纽机场起降时刻以及部分机队予竞争对手后,欧盟方面也开出了绿灯。目前,德国政府还在酝酿大规模刺激方案,扶持在疫情中受到冲击的企业、工薪族、家庭。
图像来源: Imago Images/M. Lorenz德法两国领导人还在5月中旬建议欧盟共同举债5000亿欧元,补贴给受到疫情严重冲击的成员国以及欧洲企业。欧盟委员会的计划则更进一步:除了5000亿欧元补贴外,还将向西班牙、意大利等疫情特别严重的国家提供2500亿欧元的特别贷款。值得一提的是,5000亿欧元的补贴款,将给欧盟预算造成巨额赤字,计划在今后几十年中慢慢填补,相当于全体成员国共同偿债。该方案遭到了奥地利、荷兰、丹麦、瑞典所谓“节俭四国”的质疑。
图像来源: picture-alliance/Bildagentur-online/McPhoto6月中旬,德国北威州的通内斯肉类联合加工厂突然爆发了严重聚集性疫情,超过1300人被确诊感染,连续2个多月一直控制在1.0以下的再生传染数(R值)也突破了2.0。外界批评,通内斯肉联厂工作环境及宿舍环境恶劣,压榨来自东欧的廉价劳工,且无视政府的防疫规定,导致了此轮疫情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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