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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

香港反修例运动一年 割裂世代关系仍难弥补

周正豪
2020年6月8日

香港"反送中运动"爆发一年,不少人因思想上的"黄蓝之别"在家中也不得不"分庭抗礼"。但时间能缓和父母与子女之间的意识形态冲突吗?两者之隔阂会因时光的流逝而消除吗?

Journalismus | Pulitzer-Preis für die "New York Times"
图像来源: Reuters/T. Siu

(德国之声中文网) 对于不少80后、90后、00后的香港年轻人来说,2019年应是毕生难忘的一年。年轻人因政治、文化价值观与父母、老一辈相左,家中唇枪舌剑的情况并不少见。

2019年还在海外留学的90后C记得,在上一年曾经常与父母、亲戚在社交软体为一张图的真实性争吵得不可开交,强逼对方同意自己的观点,最后当然也是不欢而散。

不知感恩与文革遗毒

他曾被家人以断绝关系作为威胁,逼其展示爱国爱港的一面。家人更痛斥其不知感恩,忘记已故的外公当年对其的栽培。在挂断电话后,C掩面痛哭,心里一直有个疑问:为何一个家庭中容不下多元的政治价值观?

他认为,有些东西或许是政见不同,但有些东西却是良知。不可让自己的政治取向先行于良知,作为一个人,要是其是,非其非。他觉得,因政见不合而对家人作以类似文革式的批评就是来自"文革的遗毒"。

支持北京政府的民众庆祝2019年中国国庆图像来源: Getty Images/L. Chor

今年年初已学成归国的C向父母明言,"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是因为血缘关系,而非一致的政见",父母听后当下呆住,不知如何回应。

一旦电视播放有关示威活动的新闻报导,父母仍会咒骂示威者。在饭桌上,"废青"、"曱甴"(意指示威者)等骂声仍不绝于耳。

C向记者表示,自从上次的痛哭后,他在父母面前开始隐藏自己的想法。他表示,或许这是工作后才要掌握的技能,但没想到自"反修例运动" 爆发后跟父母也不能尽诉心底话,其实心里有一种被父母所唾弃的感觉。所以他十分羡慕那些政见一致的家庭,不论是"黄"还是"蓝",因为他们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情。

现在他只好在时政上不表态,一笑置之,假意迎合父母之见,尽管心里有其他想法。

最近C在双亲生日,或母亲节上仍是笑面相迎,慢慢接受父母的不理解,不会和他们讨论时政,每当他们提及,他都三缄其口,或表示自己不谙时政。

但他始终认为每一代人都有自己专属的思想与印记,始终记得与父母系于血缘,而非建基于政治之上;认为父辈也有自己的思想,互相尊重便好。他说,或许这是"明智"之举。但在他眼中,身上的棱角正被磨平,真的说不清这是"成熟"还是"无奈"。

儿子的理想 母亲的痛苦

而从事银行业的周女士,父辈们在已在香港札根。其弟从上年开始就在街头参与游行,然母亲对政治之争没有兴趣,只希望儿子不会被捕,而父子之间却会因政见不合而恶言相向。

根周女士所述,其母曾以金钱作为利诱,盼其弟不要参与社会运动,自此其弟便很少回家,搬到朋友家中。

她表示,当时母亲感到最痛苦的地方,是她无法把忧虑告诉任何人,认为在香港是不能讨论政治,一有不合大家就吵架。而父亲整天对着电视大喊"暴徒"。

批评者认为“勇武派”抗争者的做法令人无法接受图像来源: Lam Yik Fei/The New York Times

但母亲觉得很痛苦,如果儿子真的是"暴徒",那麽他们也是有责任的,或许是他们的教育方法出了问题。

今年春节,周母的邻居向其分享一些她此前从没看过的"警察疑似滥权"视频,给了她另外一面的视角。之后在社工的调解下,周母尝试与儿子改善关系。

其弟也第一次面对面向母亲交代自己在示威现场并未作任何冲击行为。母亲表示担心示威者断送前途坐牢,同时强调也不能接受示威者的"暴力行为",他们破坏地铁站、警署、冲入立法会等都是"不能接受",堵塞地铁站和机场,使很多普通市民生活受阻。

在母亲眼中,年轻人有"过份的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但作为母亲,"是不应该阻止年轻人追求理想",惟一心愿是儿子不要做任何违法的事情。现在儿子已搬回家中,当然双方关系未有恢复到爆发社会运动之前的状态。

蓝丝母亲与黄丝子女

而另一位已作人父80后的黄先生也与德国之声分享了自身的无奈经验。上世纪80年代,其母从广东汕头偷渡至香港,后与其父诞下3名子女,初时生活困难,因辛勤工作,日子才渐见眉目,后来子女也逐渐成家立室。

但2019年反修例抗议事件爆发,突如其来的社会运动打破了这个大家庭的幸福。他们三家人每星期都会来母亲家中聚会,而母亲口中"搞事"、"暴徒"的字眼不时触动子女们的神经。

黄先生表示,起初大家都是低声地理性讨论,毕竟一家人吃饭,开开心心才是正事。后来,双方开始沉不住气,每星期都上演一次"蓝丝母亲大战六个黄丝子女、媳妇、女婿"的戏码,而黄父亦只能在旁作调解,双方关系每况愈下。

香港警方对待反修例示威者的手段极具争议,这本身也成为撕裂社会的一大议题图像来源: Getty Images/AFP/I. Lawrence

今年春节期间,3位子女都表示为了下一代,分别移往澳大利亚、加拿大和台湾。

母亲后来向黄先生表示,得知他们有移民的打算后,经常彻夜难眠、坐立不安,因为以后与他们都相距万里,而只有黄父在身边作伴。

黄先生今年4月已移民前往加拿大,后来向母亲拨打多次通电话,无人接听。于是他传了几张风景照,隔几分钟,他又传出几张女儿的照片。他说,其实母亲已经看到图片,只是已读不回復。他表示,或许母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吧,应该是在心里祝福子女,却说不出口。

后来他给母亲打视像通电话,但母亲头几次都板起脸、不说话,之后再没有接听。他知道,母亲仍然还未消气,毕竟她习惯了热闹。她和父亲在短时间内还未可以接受现在家中冷冷清清,而从前却是儿孙绕膝。

黄先生最后叹气道,"作为儿子,我怎舍得不回来看她呢?我每年至少会回香港一次,也愿意接她和父亲过来,只要他们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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